(一)
你是阳光的儿子,我是水的女儿。太阳灼伤土地后,我失水的悲痛。
夕阳洒下,满世界静静地红着。远方有丝丝缕缕的箫声,低沉,哀怨,沉重地钻入我的心。让我心酸,让我伤神。我寻声走过去,一片荒河,水已被吸干,缓缓地伸进高原,像干瘪的树叶。萧萧河岸,河草枯黄。泪腺在暴晒中失重,指尖丝丝地冰凉。岸边,没有绿树。你背靠一颗枯树,双眼紧闭,春雨的渴望从七孔箫中涌出,被夕阳染红,你的面颊是无助的,你的身影或长或短。
空岸布上一层锈红色的灵光,星星点点,照亮了暗夜。我好怕那条荒河踩伤了你的孤寂,喧嚣了你的思索。我不想你干涩的渴慕随你身边的荒草一同枯去。
你面对西南,开始嘶哑,沉重的风吹不出你的音符。你的萧声默默穿透无雨的春天。我看到了你眼睛的清澈。
(二)
箫声低吟,我听到荒河的喘息。
西南在瞬间变得脆弱,无法挣脱荒河的困扰。天空沙沙作响,那些坚硬的沙粒无孔不入。我别无选择,必须面对这个没有生命的荒河。
黑夜中,我看见一支放大的猎枪在荆棘缝隙伸出,瞄准了你。落叶惊恐。
你很坦然,就像一件最完美的作品,突然被罪恶打开。枪口颤抖。一片血迹。血光中你变成了一只火鸟,向着天地间最黑暗的地方俯冲。你抓穿山崖的岩石,看着地面上最后的一条河流。
历史在这瞬间凝固,我看到世界上最真实的镜头。
(三)
黄沙漫漫,无法抵制的沉陷;骄阳如火,我的四肢被烧烤成柴。绝崖边,我看见沙暴正逼近风干的村庄。
绝崖看到了灾难的强劲,尖挺,狰狞。我在春天的诗歌显得单薄,我的灵感正在被一群乌鸦叼走。一种恐怖的预言在喉结上滚动。
绿色以另一种方式潜伏,一棵枯树侧枝向蓝天斜出,成飞鸟的姿势。
天空之外一定还有天空,选择飞翔,这是最后的奢望。我的诗在生长,沿着你的箫声飞奔。布满旅痕的翅膀在春天闪烁灿烂的光芒和自由。身体飞翔的线条,勾勒出生命最神圣,最赋有终极意义的至善至美。
(四)
挡住风沙,让大地一尘不染。从大地到天空,到处是我们翱翔的飞痕。
绿色虽然沉睡了,但并不是一睡不醒,它在沉睡中凝聚着力量,等待着一声响亮的飞鸣。
这是一段最艰难的路程,我们一点也不敢懈怠。用我们清亮的啼鸣在云淡风轻的背景穿梭,鸟语的声音像雨水一般茂盛,倾天而降,点点滴滴涵盖荒河两岸。
我们用双翅拍打气流,聚集雨云,把漫天的雾气赶到荒河。我们的翅力强劲的地方,春雷一声声轰鸣,奋力地吆喝追赶,把谷雨播种到已经干裂的土地。庄稼吱吱地喝水,拔节的倩影立成一幅动感的画面。
我无法阻拦这样的爱,爱的狂奔。我站在荒河边,等待着雨水在河床上行走。我要为你折一枝绿柳,做一枝柳箫,将箫声种在河边,和树根结缘,树拨响日月,声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