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得

一爱天荒

   

背着光阴下山，在时光的隧道里穿越。        我的呀呀学语，手舞足蹈的小欢喜，母亲记得，我不记得。     可我记得女儿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包括呀呀学语，包括无数次的手舞足蹈。     欢喜在成长间长大，我长成了母亲，我懂得了母亲。在母亲日渐衰老的笑容里，我望到了我自己。拿什么来爱你，母亲？     曾以为是你喜欢的糕点，你向往的颜色，我聚集了各式各样来看您，看到了您的欢喜。而今，这些各式各样都不能再买到您的欢喜，看到您眉头间锁着清愁，我总是说，总是说，却总也打不开。     当希望变得渺茫，我们习惯于选择退缩，甚至退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苍老萎谢在苍白里，我动怒了：我怎么可以容忍自己残忍！     退缩，退却，不是残忍吗？多少次退却，再退却。看着父母的笑靥难得爬出深深的皱纹，心中很难过，很难过。看着枯干锁着枯瘦，看着颓唐刻着颓败，心中升起自责，很深的自责。     于是，尽量哄父母开开心。已经吃不得什么了，母亲糖尿病，脑积水，脑萎缩，半边身子倾斜着，倾斜了很久了。父亲八年间不断在打仗：脑出血，脑血栓，脑出血。如今颤巍巍，颤巍巍，瘦得不成样子。还好，父亲有时会和我说，想吃粘糕了，只是他的胃不允许，没有满足。之后，我会亲自蒸了南瓜加黏面的粘糕，豆沙包等带给父亲。给他们洗洗头，推推头，理理发，一些简简单单的活计，父母便会笑了，慢慢地笑出了花，可我一走，这笑容就关闭了。走时，总能听到父亲母亲的唠叨：“别走了，住下吧。”     还有一个家，还有任务等着，怎能停得下。安慰一下下，便狠心关了门，离去。     常回家看看，这个“常”也很有限，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这一次回来，除了带些好吃的，买了入冬的新帽子，我悄悄地凑近父亲斜倚着的单人沙发， “老爸，今天，我给您和老妈在家洗澡。今天就做我的娃娃，我的大娃娃，好不好？”     父亲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慢慢摇头，却没说什么。     我继续说：“您小时候给我们洗澡，分过儿女吗？今天，您也抛开性别，以后就让我来洗。听话。”     父亲没再说什么，母亲倒是很高兴，终于不用下得高楼，去到远远去洗，便兴高采烈地歪楞着身子，走到卧室，去准备洗换的衣服。拿回来，我看到少了一些，便又去找了来。把卫生间收拾出来，把两把椅子请进去，一把木椅子不怕淋湿，就放在喷头下面，另一把皮椅子放在门后。这样两把带靠背的椅子硬生生进了去，不大的卫生间更小了。先给父亲洗。     先进门，人进来，关上门，再把重叠在木椅子上的皮椅子请到门后，再请父亲坐下。一边做工作，一边脱掉父亲的脏衣服。搀着颤颤巍巍的父亲走到喷头下，坐定在木椅子上。“您先靠着，我给您先冲冲。”调试好水温，隔着一只手将水波轻轻地洒在嶙峋上，“老爸，凉吗？”“不凉。”     接着一手把着喷头淋湿父亲的背，另一只手轻轻地搓下去，脊柱两边还有两排肉，上面积满了污垢，却独独没有油，很好搓，顺着捋下来，泥就跟下来，不像我们的油皮肤。只是，父亲的肉很有限，皮却很松弛，特别是肚子上和腋窝下面，可能是一下子瘦了下来的原因吧。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好心疼！     不敢用搓澡巾，也舍不得用。就一点一点搓下去，一遍一遍搓下去，不能快，怕弄疼了父亲。父亲还一直申请着自己洗。怎么可以，一步步颤巍巍，摔了一步可怎么可以。一边洗，一边给父亲讲笑话，讲得父亲终于笑哈哈，忘记了自己是谁。中途，竟然抢起了我的生意，“我也洗洗。”“好，我洗上边，您洗下边。”父亲在水花中有说有笑，瘦削的肩膀撑开很多水花，瘦削的身子不停地弯下去，弯下去。父亲洗得很开心，就这么简单的洗澡就能很开心，生活有多么严酷。     “不洗了，不洗了，累了，下次再洗。”“我洗，我洗，不累，不累。”真的像个娃娃，比我的女儿懂事得多。“大娃娃，不洗了，来，擦干净，穿衣服。”     再次把父亲搀到门后的椅子上，一件一件套上去，父亲很会帮忙，我一直笑着，“慢，慢。”父亲也一直笑着。     穿好了，扶父亲出去，把母亲搀进来，又是如此一番。母亲还没洗完，就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听得是哥哥回来了，回来得还挺早，也许是灵犀带他回的家。我继续给母亲洗，直到把母亲搀出去。这一刻，我的腰才直起，湿漉漉的一身衣服垂在胸前脚下，沉甸甸的，凉凉的。将湿衣服脱了去，简简单单冲冲，便擦干，换上衣服出去。哇，两个小时了。哥哥在剁肉，喊着吃饺子。我也喊着，我可没空帮你。     甩一甩湿头发，便安排母亲就座，趁着湿先给母亲理发，接着给父亲推个寸头。又是一个小时。下午五点半了，八点的回程车。老哥招呼着捏饺子，又蹭过身子去，捏了半排版饺子。母亲怕我误了车，喊我去煮，我便去厨房，锅和水已经早放好了，很细心的哥哥，自从父母病了之后。     煮得了，和父亲一起吃，看着哥哥和母亲还在忙，能忙上，也是幸运。母亲父亲虽然身子骨很差了，还能帮上些忙，是多么的幸运。幸运就此简简单单练习，简简单单生活。     这一次，父亲母亲的话多了，笑也多了。无形中，有一根藤，有力地伸展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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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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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梅香

笔触流畅，真情流露，一次孝心，平常的记得，却是对亲人的爱的体现，很温馨。

一爱天荒

天阙梅香 发表于 2014-12-20 00:47
笔触流畅，真情流露，一次孝心，平常的记得，却是对亲人的爱的体现，很温馨。

对于父母的记得很有限，有生之年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