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盲（微小说）

东方一君

扫盲（微小说）
文/东方一君

时值1996年深秋，金风玉露，流光溢彩，正是丰收而繁忙的季节。
    国家首次对农村“两基”验收（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开始了。村干部找到我说：“晚上到学校加班给村里文盲讲课”。当时我心里嘀咕：干部总算思想开化了，可正是紧张的“三秋”时节，有人来吗？
月亮刚爬出东山，露出了娇羞的玉颜。是上夜校的时间了。
出乎我的意料，村民们早就挤满了教室，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男女，他们学习很认真，努力地在本子上画着，像刚学走路的孩子歪歪斜斜的。急于识字的夙愿惊跑了皎月，从树梢上逃走了。
学习了一周时间，这晚，兴趣正浓，忽地一阵冷风吹进窗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抬头窗外，阴云密布。村干部来了，说：“明天就不用来了。”大家祈求道：“我们不嫌劳累，让我们继续来吧。”有的问：“为啥不让来了？”
村干部说：“你们考试过关了，检查团走了，达标了。”
啊？一阵唏嘘。
窗外的浓云化作了愁雨，淅淅沥沥，在不停地抽泣。
“我们没有考试啊”。干部一瞪眼：“就凭你们能过关吗？早找人顶替你们考过了。你们还在这里有啥用？”
大家无语。窗外的秋雨更加急骤。
有人弱弱地问：“啥时才能学习识字？”“我们真想学习。”
“等通知吧。啥时检查了再通知你们。”
又是一片静寂。
天空一阵沉雷，似乎想划破这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云被。但是没有如愿，只好悻悻地带着愤怒的吼声走远了。
     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人通知过他们。事情似乎简单化了，直接替考就迎检过关。我从此卸下了义务加班扫盲的担子，但心里却如注了铅一样——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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