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塬 于 2017-9-25 17:46 编辑
秋夜漫书
一
我想撬下这一刻的背面
宛若墓碑上面再添几笔
时间像授粉后的槐树
沾染细腻，几丝光亮
河流，新酿的秋天的酒
鲜有人捧起
不如那些过河兽类
低下头，尽显温柔
整个夜晚，灯光如豆
房间鼓荡哗哗水声
井盐大小的霜纷纷飘洒
有的人头白了
有的人骨头白了
二
一些事，房梁上悬挂的鱼干
一些人在河的对岸越来越小
他们把声音移民到更远的地方
在这里，来不及停留
不会停留，令人羞愧
更羞愧的是
不曾发生的惊悚
“我的内部遍布刀斧斫痕 ”
田野上一片一片烟火痕迹
走了很远只能代表
我们又停下来了
假装弯腰系鞋带
月亮浮出来
山鸟有多少双翅膀
了无踪迹的大地上
好像刚刚有人
精心打扫过
三
二更。三更。蟋蟀的叫声
被风淹没。这些季节外的单身汉
醉死在散轶的乐谱里
也让老家几座坟茔
更加性感。每年总有几个人
再尝不到亲手种下的菠菜
每年菠菜好像都吃不完
多年以后，我重新听到了回声
在玻璃窗外，在个人萧瑟的集体声讨里
接受寂寞的款待。而他们
是比我们更寂寞的。
2017.9.10 22:06
恐高症
要追溯就追到娘的肚子里
她个子矮，干起农活脚不沾地
我坐在地头把玩一只绿头蚂蚱
那时望不到高楼
没有蹈空的阶梯
田野永远是寂静的
扔到远处的石头溅起阵阵烟尘
习惯低头，逡巡地面
一切细节，落叶打散的脉络
一根生锈的缝衣针，一节血迹斑斑的铁丝
那些被遗弃的，被冷落的
与土地共享落日的温度
此刻高楼林立，很多山坳变成了
风景名胜区。卖茶叶蛋的悄悄告诉我
十八盘上，那一线生机
越高的地方眩晕感不再加重
失守了，早已全面溃败
天上石头悬着，不是因为地心引力
2017.9.14
褴褛书
我再摸不到自己的骨头
摸不到它们的嶙峋，委屈和尖叫
苹果挂在树上风干
等待风雪，再次染红半边身子
我再也尝不到嘴里的煤油味道
贯穿于某个年代的芬芳
熏黑半堵墙壁。此刻它们跳出来
在我皮肤上游走，那些雨点
四处采集，似乎多年前
种下了我这颗土豆时。
它不自觉地
在八楼的尘土里滚来滚去
清贫是一种喊叫
憎恶所有举棋不定
用斧子劈开衣柜铜脚
我再也无法喊来附近的鸬鹚
水面震荡，依依不舍
没有任何印证
我们前赴后继
像在另一地下另一场雨
那些残缺不全的
因为践踏，被蜉蝣铭记
2017.9.21
农历七月二十二
今天财神节
处处放鞭炮的
单元门旁有人烧黄纸
念念有声
好像跟最近的那位说话
而在他周围
什么人也没有
整个老城区
像件百衲衣
遍布星星点点的破洞
我下意识地捂住
果果的耳朵
不想让他太早听到
世上穷人的咆哮
9.12
回向
一个我
转到另一个背面
夕阳把一切錾金
天空其实有些暗淡了
车辆，人流
蚂蚁，秋风
纷纷上路
我的好心情
就在此时到来
不因四季流转叹息
拐过街角
不因泅湿的布鞋懊恼
9.11
现在应想想那些美好事物 桃花，雨水，新上市带鱼 成片山峦黯淡，矮半尺 晚风吹凉耳朵 此时此刻，应召唤 那些美丽名词
时针漫长，由绿泛黄 眨眼往返两次 第几次一节烟灰 落到左手手背
蝴蝶，星空，木鱼 一盆凉水泼醒 喘口气，它们再次压来 ----多么美好的事物
2017.9.22
无言之一
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 已经夜深，搂紧自己 接不住一滴泪
以路人方式 把已经做的重演一遍 哪些应该画下划线 那些用橡皮剪刀对付
月亮出来，冷冷半轮 假戏成真 我做回几十年前的孩子
2017.9.18
无言之二
孩子，你吓坏了
孩子，你没哭
睁大眼睛望我们
这多像小时候的我啊
小时候我也这样盯住他们
在没有记忆以前
那时他们以为什么都在失去
那时他们像两根柱子
现在我变成在地面滚动的橘子
孩子，你真没有被吓着吧
其实整座小城的人
都是在地上滚动的橘子
伤口被自个儿划开
夜深，又有多少瓶盖儿弹起
孩子，你被吓坏了吗
孩子，你看我们像泄气的轮胎
影子挂在墙上
9.18
面露狰狞
在最亲的人面前
请允许我凶相毕露
把雨下进大海
把老虎放入深山
脆弱的容易弯曲
血管纠缠，上面
一株李子树
整片蓝天，没一只鸟
飞进剧场，座位空了
闻到某种血腥味
我是水族馆深处的鲨鱼
过去不可取
现在不可取
未来不可取
我是一串数学公式
我是盘旋山腰的烟雾
我是真理，茕茕孑立
2017.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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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5 17:43:07
发表于 2017-9-26 01:2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