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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市孙琳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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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11 21: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的芸姐(散文)
文/孙琳

她是我的表姐。自小在我家,也就是她的姥姥家门上长大的。所以,同我简直就是青梅竹马。别的不说,就说那大街东头,街边,常年放置的那两架木头梁吧。你说那上面该留有我俩多少曾经的印记呢?它是座物,我俩坐在上面扯开嗓子喊叫,唱歌,直喊唱的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晚风吹过来,树影晃起来,蟋蟀吟起来;它是大马,我俩骑在上面,打这头出溜到那头,又打那头出溜到这头,直至出溜得裤腿磨烂,衣襟掉扣,发梢凌乱;它是“藏狼屋”的“老窝”,不管躲藏多久,小伙伴们怎样的苦苦找寻,最终还是要扑到它的怀抱!
还有,该有多少时候,就连我的老奶奶也会在吃罢晚饭后,让人搀扶着,坐在上面,给大家讲闲话,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闲话!善良的老奶奶讲的,大多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的闲话。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们,影响了我们这些儿孙们,以及她的重外甥女,我的芸姐。
眨眼上学了。芸姐照旧在她的姥姥家门口上。我俩依旧常常在一起。就连课桌也是伙用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同桌。当然,羸弱的芸姐,再加上又是外村的,时不时的,不免会有淘气的男孩子欺负。我便理所当然的,简直就是“勇敢”地,以一个“男子汉”姿态,担当起了她的“保护人”角色!
记得有个夏天,下了学,我俩到支漳河摸鱼。我几乎是脱光了身子,“噗里噗通”的跳到河里,一会儿潜入水下,一会儿浮出水面。芸姐呢,也是穿着很是单薄的衣衫,在岸边给捡拾。这下,我摸到了一条个头儿挺大的红尾鲤鱼,心下一时高兴的没法,就颇有些调皮地故意瞅准了她的前胸,抡圆了胳膊,“嗖”的一下,使劲儿把那鲤鱼仍将过去。结果,也许是一下子把她给仍痛了吧,惹得她满脸娇嫩的红晕,有些生气地说,要回去告到姥姥那儿去,说我欺负她。我连忙不顾浑身湿淋淋的,“噼里啪啦”跳到岸上,来到她的近前,用温言软语安慰她,指天戳地地给她赔不是,直到她“噗嗤”一下笑了才罢。不过,谁知她却复又双眼紧盯着我说道:“表哥,等咱俩长大了,你还会给我摸鱼吗?”芸姐天真的话,让我一时也无言以对。不过我也似乎明白了,其实她刚才并没有真的生我的气呀!
时光,就这样一年年地过去。
时光里盈溢着的是说不出口的又甜又美的滋味!
应该说,芸姐,实实在在是占据了我童年生活的一大部分内容,她是存留在我童年生活记忆的画册里,特别光灿、耀眼的一页!

大致能有十三四岁吧,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芸姐辍学了,并且也就回她家去了。我呢,也因家庭境况的拮据,同样辍学了,像父辈们一样,开始下地干农活了。自此以后,我与芸姐就算是分手了,而且也失去了她的所有消息——我俩天真无邪的美好时光到头了!
记得那天,芸姐坐上了姑父骑的自行车,沿着坎坷不平的土路,左拐右拐,颠颠簸簸的,一路远去了。送她的家人早都回去了。而恋恋不舍、不忍回去的我,还在直盯盯地看着,看着,她也不转眼珠地回头看着我,直到连影儿也瞧不见。
啊,芸姐,我想你!你后来过得怎么样?我不得而知。
那一年,我当了民工,出外去挖水库。在那儿一干就是大半年。每天都是劳累得没法的我,到了晚上,却老是睡不着。也不知出于啥想法,模模糊糊的,不由得就会思念起芸姐来。思念她清凌凌的流水般的声音;她的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纯真俊美的容颜;她的窈窕迷人的姿影!这晚,实在憋不住了,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凑着工棚里微弱的马灯光线,憋憋屈屈老半天,给她写成了一封信,询问她的近况。还好,仅仅过了不几天,就接到了芸姐的回信。
不看信则罢,一看,却使我大失所望!我这才得知了芸姐与我分开后的遭际。
原来姑姑家是富农成分。姑姑今张了五个子女。要不是子女多,兴许芸姐还不会自小就在我家住着哩!表哥是头大的,眼看都三十大几了,却连个媳妇也娶不到家!万般无奈之下,姑父姑母一商量,就同意了媒人的主意,采取了最为没办法的办法——实行“三家拐”。就这样,人家的姑娘嫁给了表哥为妻,而表哥的妹妹,我的芸姐,刚刚十六岁,为了哥哥能够成就一个人家,只得委曲求全,嫁给了另一个大她十来岁的男人为妻!
那是一个远离芸姐的村庄的偏僻小村,大致能有二十几里地吧,只有不足百十户人家。要不是芸姐嫁到了那儿,我是连听都不曾听说过那个村!
哦,为了哥哥,为了哥哥,芸姐啊,硬是听从了父母亲的话,咬着牙把自己“许”给了人家,一个几乎要大她一轮的男人!
啊!芸姐,芸姐已经嫁人了,芸姐已经嫁人了,我的芸姐!
而少女的十六岁花季,某种程度上说来,岂非还是个孩子?!
至于我,我是再也难以见得到亲爱的芸姐了,更别说在一块儿玩耍、嬉闹、叙话了——那记忆中的,曾经还是少女的芸姐啊!

好多年以后的一天,过年了,芸姐来给她的姥爷姥姥拜年。
我终于见到了久别的芸姐!
她看着我,一脸茫然。我看着她,久而无言。她消瘦了,原本灿烂的面颊,如今显得灰不登的,一些血颜色都不见,且两边的颧骨突出;她苍老了,原本油黑的发丝,如今变得有不少发灰发白的丝缕,夹杂在期间;她呆滞了,原本活灵灵、亮汪汪的眼珠,如今眨动的明显不太活泛了——而她却年仅不过三十来岁啊!
我纳闷,这一切啊,是谁给予她的?是谁给雕镌上去的?!
那天,忙于同她的姥爷姥姥叙说家常琐事的芸姐,压根儿就无以跟我说半句话!
然而,起先我并不知道的是,原来芸姐的不幸还在于,她嫁的是一个十分“够呛”的男人!
这究竟单纯是芸姐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还是我俩共同的不幸?反过来说,芸姐的不幸与我又有什么样的干系?我不清楚!我只不过是凭着直觉,由着心性,这样地联系起来去思虑而已!

说到芸姐嫁的那个人,他的好处是,从来不乱找女人。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因为不知怎么啦,老天爷根本就没有赋予他找女人的本钱!然而,他却对别人不管不顾的,愣是要往家娶媳妇!
还有一个好处是,从来不赌钱。可能是天生就没有那种爱好,还是弱智?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坏处,或者说毛病呢,简直就是半火车——光好抽烟,光好喝酒,光好吃肉,光好睡懒觉,就是不好干活!
一开头,芸姐压根儿不服气,就总是赌气地跟他闹别扭。心的话,时间长了,我看你能够永远不改改?结果是,她根本就别不过人家。“闹别扭”换来的多半是没头没脸的拳打脚踢!就这样,一次次地,芸姐总是挨打。挨了打的芸姐,就效仿起大多数女人惯常的做法——回娘家。然而,你回你的娘家,人家照旧是抽烟喝酒不干活。哪怕是地里的庄稼被草荒了,不锄;被虫子吃光了,不打药;旱得冒烟了,不浇!芸姐自小受到的是做个善良女人,做个温顺女人,做个善于体贴男人的女人的教育。所以赶末了儿,她只得忍气吞声的,自己再主动厚着脸皮乖乖地回来!可是,回来了还不算,男人仍旧不饶她,仍旧会给她个“颜色”看——再次来一阵拳打脚踢!就这样,云姐原本想通过“闹别扭”前去“训导”人家的,想去“改变”人家的。结果自己却好似成了一头小鹿——反倒被人家慢慢地给“训导”、“改造”得又乖又听话的,要怎样温顺就怎样温顺了!
芸姐“温顺”了,“听话”了,再也不跟、也不敢跟自己的男人闹别扭了。这下好了,不管是家里地里,所有的活儿,就全都归她打理了!尤其是,不少时候,男人头天熬夜喝了酒,躺在炕上睡大觉,她去地里锄地,浇地,耩地,亦或打场。回家后,累得半死不活的芸姐,顾不上歇息片刻,还得匆匆忙忙的炒菜、做饭。并且做好后,自己先不吃,把热乎乎的饭菜端到床前,尽着好似是有了天大“功劳”、“大老爷”般的男人先吃!就这样,为了顾好一家人的生计,芸姐是里里外外,日夜忙碌。尤其是每每到了五月边儿,她就搓用以捆麦个子的草腰子,以便卖几个钱花。往往一搓就是大半夜才舍得睡觉。赶后来,生生把手腕都给搓肿了!有一回,她起了个大五更,推着手推车,赶集去卖草腰子。走到支漳河桥边时,没看清路,脚下一滑,差点儿给跌到河里去!
最为让人想不到和匪夷所思的是,她的男人还常常把虐待她做为宣泄自己的方式!他天生就缺少男人应有的能力,可他还有着对“美色”本能的贪恋。于是,芸姐想当然地就成了他的蹂躏对象!你听吧,不知有多少个深更半夜,家里往往会传出带有抑制的、沙哑的嘶叫声——那是倒霉而无助的芸姐发出的!
啊,芸姐,你究竟遭了什么罪?!
往往趁男人不在家的空儿,不知道该有多少回,芸姐就会放开了,独自哭个天明地黑才罢!她想到过离家出走,也想到过离婚,还想到过寻短。但最终都因她那柔弱的天性而未能付诸实施。只是一味地隐忍着。
当然,因为是“三家拐”,芸姐要是离婚了,那么其他两家也必定会闹风波!你想,别说是其他人家同不同意不好说。单单就说姑姑家吧,姑父姑母会答应?那将意味着老大岁数的表哥也得离婚啊!这“牵一发而动全局”的“敏感”事儿,芸姐咋能够轻易去做?!就是为了哥哥,她不也得选择隐忍吗?!
有首歌叫作“我想有个家”。哦,我常常想,不知芸姐过的是不是也该叫做是有“家”的生活?!

再后来,芸姐的男人“犯事”了。正因为他浑身毛病,又馋又懒的,总是难以得到满足。所以也就有了又一个坏“嗜好”在身上——偷窃!这回,他因偷摩托车,被公安局给抓走了,关起来了。在里面,他想抽烟,没有;想喝酒,不能;想睡懒觉,照样不由着他。更别说家里穷,芸姐就是有心给他送烟送酒,也没有钱买。结果,他憋耐不下去,一来二去的,不久就患上了大病,姓“癌”的哥们找上了他!警方看他一天比一天地消瘦,一检查,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索性就把他给放了。虽然放回家了,但也就仅仅活了两三个月,便撒手西去了!
芸姐成了年轻的寡妇。
啊,我不幸的芸姐!
守寡的芸姐,设若自己跟自己比较,其实也还算不错。因为,虽说她过得远远比不上身边的大多数人家。但如今毕竟是邪事少了,毕竟没有人跟她闹别扭,给她惹是生非了,给予她身心的虐待了,可以过两天消停的日子了。可是,由于早年遭受的苦累,挫折,打击,使得她的身心遭受摧残严重,透支严重,不久,“过劳死”居然悄没声地找上了门——总也治无好,后来便早早地走了!
芸姐,孤身一人,连一个子女也没有留下的芸姐啊!
死去了的芸姐,由村里活着的人做主,同她那早死的男人合葬了。
不知道在九泉之下,如今他们夫妻是如何过的?芸姐还有心劲与他在一块儿过吗?是不是还得默默不语,委曲求全的,继续伺候他?继续给他端水端饭,“服务”到床前?是不是仍旧隐忍着,任凭他那非人的肉体摧残继续下去?!
另外,就那样的男人,居然还要同他合葬?对此,也许有些人会心生狐疑。
不过,在我们这儿,就是一辈子名存实亡的夫妻,死后也都得埋在一块儿!所以,也丝毫不能怪罪那些活着的人把他俩给葬埋到了一起的做法呀。
因为,他们是按照“常规”而操办的!
不知不觉的,芸姐离去已经快二十年了。但我一直没有忘记她,总是在念起她。我想,我那姑父姑母也会念起她的吧,包括芸姐的哥哥,我的表哥。对于芸姐的遭际,他们会做何感想?我无以知晓。
当然,做为我,应该是无话可说。尽管,为了芸姐,我曾经有那么多的日子不好打发,那么多的夜晚不好睡着;心里产生过那么多无名的落寞,无名的无奈,无名的结记与叹息!
  
孙琳:男,60岁。现为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邯郸市永年区诗词楹联协会副主席,永年区洺州诗社副社长。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多年来,先后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于国家级、省市级报刊杂志。2010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诗集《故园荷风》。  
   邮箱:132970255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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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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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13 09:27:31 | 显示全部楼层
芸姐的悲哀,是那个年代妇女的悲哀,是中国农村小人物的悲哀,更是社会的悲哀。他的身世,是对当时社会制度的拷问,是对女人们自己精神世界的可怜与可恨。写得好,有代表性。推荐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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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14 22:24:4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常老师的推荐与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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