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道和小白杨的情结

东方一君

小铁道和小白杨的情结
文/常忠魁
“呜——”
当一声长笛划破寂静的黎明，窄窄的小铁道便传来了有节奏的铿锵声。
少年时代，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一溜小跑去邯郸县大院（县政府办公大院）门前看小火车，当时邯郸县大院的大门朝北，门口是一条窄窄的东西走向的小马路，小马路的北边紧邻着小铁道，小铁道的路肩两边是两排葱茏繁茂的小白杨，小白杨和小铁道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伸向远方。
小马路上的马车络绎不绝，马铃声声；小铁道上的小火车来来往往，汽笛阵阵；铁道边的小白杨迎风挺立，绿意浓浓。小铁道在小白杨绿树掩映中，在繁茂的阴凉下昂首前行。
浓荫下还有邯郸县风雷中学（县一中的前身）的学子们，这里是他们夏季午时读书的避暑地。邯郸县风雷中学的学子们如奋发向上的小白杨，风华正茂，志存高远。太多太多的孩子们成为国家栋梁，在不同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贡献。邯郸县代代青年，正像扎根于黄土地上的小白杨，汲取着故土的地气，更像钢轨一样的铮铮铁骨，小铁道钢轨两条线永远平行向前、向前；小白杨笔直挺拔的身躯永远向上，向上。她们永不改变自己的初心，脚踏实地，默默无闻，像小铁道的钢轨一样，不管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也会奏出掷地有声的铿锵赞歌；像小白杨一样，不管饱尝多少风雨雪霜，也会拍着手唱出动人心弦的青春之歌。小白杨和树下的小伙子们携手舞动着青春的臂膀，合奏着粗犷荡气、激情澎湃的时代强音。
小铁道承载着邯郸人民的深情厚谊，努力地把全部精力奉献给脚下这块深情的热土。你看她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绿皮车厢组成长长的列车，喷薄着古赵大地的豪迈雄风，鼓荡着家乡人民的热血情怀，满载着旅客和运输着煤炭钢铁木材等物品，东西穿行在冀南平原的大地上。
我虽然没有丰富的阅历，但我有着清晰的记忆。少年时期的我，酷爱画画。周日，我早早就起了床，叫上喜爱画画的小伙伴，去看小火车，画小火车的速写画。因为当时美术老师说过，视图的消失点，最好看一看火车道伸向远方的真实画面，才能领会消失点的实际意义。当时没有高楼，视野很好，小铁道两边像哨兵一样的两排小白杨，日夜守护着小铁道。站在路中间看远处尽头，小铁道两个铁轨笔直地伸向远方，视觉上，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铁轨，在远处相交于一点，两排笔直繁茂、荫翳蔽日的白杨树也随之在天地的尽头与小铁道拥抱交融在一起了。
这条始于邯郸县最繁华地带的小铁道，是邯郸地区修建的窄轨铁路，邯郸县人都习惯叫“小铁道儿”。
小铁道窄，路基窄，火车也窄，小铁道轨距762毫米。准轨铁路是1435毫米，超过准轨宽度的叫宽轨。小铁道与之相比轨距窄了将近一半，所以称为“小”铁道。
这个小铁道学名叫“邯常铁路”，邯常铁路是继王苏（王化堡至苏里）铁路后（王化堡即现在的黄粱梦），邯郸修建的第二条小铁路。这条铁路全长76公里，分两期建成。第一期从邯郸市经肥乡县、广平县到魏县的东风渠大闸处，全长66公里，1960年10月5日动工，12月5日建成通车；第二期从魏县的东风渠大闸处到大名县常马庄村，全长10公里，1963年12月动工，次年1月建成通车。邯常铁路全线连接一体，穿越邯郸东部6县，是冀南一条重要的交通线。这条线路为以后陆续修建的辛成支线铁路、岸上支线铁路、广馆铁路、肥曲铁路提供了母线支撑。
邯常铁路沿途共有20多个小站，连上分支，总共155公里。新中国成立后，交通落后，百废待兴，那个年代，这条小铁路是邯郸地区一市八县重要的交通线。往西贯通武安县和峰峰矿区，把西面的煤炭钢铁石灰等运到东面，东面的农副产品运回西面，互通有无，资源共享。还有走亲访友或采购农副产品的人们也乘坐这绿皮小火车。小铁道对促进工农业生产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为邯郸经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小铁道上日夜奔跑的小火车，是建国后的邯郸最先进的交通工具，这是邯郸地区交通的历史，理应载入邯郸历史进程的光辉史册！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邯郸地方小铁路的建设达到高峰，其范围覆盖邯郸大部分县市，为当时邯郸的经济发展发挥了巨大的促进作用。改革开放后，我国经济建设明显加快、高等级公路和新型车辆不断出现，与地方小铁路相比，公路运输逐步占据优势。到20世纪九十年代初，邯郸地方小铁路的运营渐渐衰落，至邯济准轨铁路修通前夕，小铁道彻底完成了她的使命，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时光荏苒，小火车早已下世几十年了，而闲下来的小铁道却在大地上默默地躺了许多年，像是不能干活的老人，显得很渺小，无人问津。
小铁道属于邯郸地区铁路局管理，即地方铁路局，老邯郸人都习惯简称为“地铁”，特别是老邯郸县政府附近住的居民，碰面时问：“哪儿买的菜？”都会随口答道：“地铁市场。”
现在，每当我听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心头就会涌起阵阵惆怅，这个名字是否会改变？名不符其实的“地铁市场”的称呼，到底还能叫多久？乡愁缕缕，日夜缠绕在心里，挥之不去，拂之还来。
喷吐浓烟、鼓着强风、勇往直前的小火车终于离开了人世，只有那永不改变耿直秉性的小铁道还躺在这片黄土地上，呼吸着邯郸县文明的历史气息，静静地看护着大地，见证着邯郸历史的巨大变迁。小铁道退居二线几度风雨春秋，仍然保持着铮铮铁骨，闪耀着不灭的时代光辉。
三四年前“创城”时，为了美丽家乡的崭新容颜，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再也难觅她的足迹。小铁道，奔流了近半个世纪的交通脉搏，终于停止了跳动。但是，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老邯郸县人，心中的小铁道不因为形体的消逝而把她淡忘，而是把她的神魄牢牢地拴在了心灵深处，和故园人民的脉搏一起，时时跳动，生生不灭。
小铁道和千年古县一起，双双泯灭了。但“地铁市场”这个名字会时刻提醒桑梓父老，定会把她的辉煌史铭刻在一代代人的心底。地铁市场在，就觉得地铁同在，犹如邯郸县两千多年的辉煌史，建制消失了，但她的神韵和灵气永不会磨灭，随着时光的推移，历久弥新。
走在地铁市场，我会情不自禁地对朋友说：“我的脚下就是当年邯郸县的小铁道，这脚下的热土是两千多年没有改名的邯郸县故土。”不知怎的，现在每次走过地铁市场，心里就会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任思绪在心灵的轨道上徘徊，岁月的火车又怎能带走相思的情缘？
我的笔下，再没有小铁道的速写画，而我的心底，却永远洇染着一幅最美的蓝天绿树掩映下的小铁道水墨画。


和小铁道相依相拥的白杨树依在，依然雄风不减，虬枝旁逸斜出，潇洒大方。舒张的手臂，仿佛在和峥嵘的岁月握手，在向人们诉说着这方热土的前世今生。她见证了邯郸县人民在奋斗中前行，在前行中繁荣的美丽蝶变。这些白杨树任凭暴风骤雨袭来，撕裂了绿裳，损毁了容颜，但她们手拉手紧密靠拢在一起，鼓着劲儿，努力地把根向故乡黄土地的深处扎去。
白杨树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霜雨雪，折断了手臂，受尽了磨难，她却在凄风苦雨里解读了生命的密码和生活的禅意。她普普通通，但性格倔强，每一棵都在无声地实录着世事沉浮的履历，于无声处诉说着人间沧桑。
故土情深，故乡人默默地站成属于自己的每一道风景，把对白杨树永恒的绿意，浸染凝铸在小铁道下的黄土地上，凝铸在每个人的心底，永不褪色。
这些白杨树，宛如田园的母亲，默默地守护着那缕乡愁。春天里，她含情脉脉地流淌着杨花泪；夏天，她默默地给人们撑起一片绿云；秋天，白杨树的叶子离开了母体，飘零四方，正像家乡的学子，为明天积蓄力量、孕育更大的愿景。初冬，白杨树抖落身上的杂叶灰尘，用剑一样的枝条直刺天空的霸气与疏朗，阐述着她直面人生的精神追求和向往，以及对人生态度的乐观向上的进取精神。
有风吹来，小白杨挺起腰板，唱起了深情凄美的乐曲。这乐曲，应是为小铁道和千年古县的双双离世而合奏的千古绝唱。

王克楠

这一篇文章穿越时空，通过小铁路和小白杨，表达了时代的进步和人们对于时光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