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心近

梦中是客

      那是一九九零年代。一个炎炎夏日夜晚，村里停电。我与同在上高中的小伙伴铁头都处暑假期间。家中酷热难当，我们每人取了一张凉席与一卷薄被单，来到了村头的鱼塘埂上，铺席而卧。四野空旷，凉风阵阵，花好月圆。近处农田里的青豆苗，菜园里的各类蔬菜，小桥河边的青芦苇，荷塘里的荷花，都散发着清香幽幽。桥头又传来了浪漫文艺青年的竹笛声。
      各自斜躺凉席，以手当枕垫着后脑，仰望又圆又亮的明月，兀自兴叹了前路漫漫一番。百无聊赖之余，于是就起身沿县城方向道路漫步。路过桥头三三两两在约会的青年男女时，禁不住投去羡慕和嫉妒的一瞥。一路聊着初中同学趣闻轶事，论证着种种假设，虚构着无聊而又老套的校园青春恋情故事。不觉间已走到了几公里外与县城仅有一桥之隔的中学校园。自然又引起一波长吁短叹。站在淮河大桥栏杆处，望着滔滔淮河水，看着县城里灯火通明，想着村里停电后的一片黑暗，顺带又愤青了一阵。
      走在县城街道上，路灯通明。还有一部分商店亮着灯，音箱里播放着当下流行的港台歌曲。录像厅的大喇叭里更是传来武侠场景的热闹声音，吸引着人们驻足停留，想买票进去一睹为快。我与铁头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各自空空的口袋，摇头苦笑而过。铁头举拳指天，发出豪言壮语：“县城，等着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在这里最繁华的地段拥有一席之地。”我也大笑：“你的梦想好伟大啊！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深深的不崇拜。”
      回家路上的话题，当然仍是围绕着女同学展开。“你说，将来如果我俩能考取同一所大学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相互配合去追女孩。双剑合璧，美女天敌。”铁头又开始异想天开了。我唯有报以苦笑。当下的大学，考取以后，可以农转非，包分配工作，就是农村人人羡慕的一辈子的铁饭碗。但又谈何容易，现在流行的口号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过去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最终还是都掉落到了黄土地上。
       不觉间已回到村头，对比县城的灯火通明，看着自己的村庄处于一方寂静，一方朦胧中，少有灯火。我内心并没感觉有丝毫冷清，反而想到了每日凌晨后，炊烟升起，鸡鸣狗叫，马嘶牛吼，人声喧哗的热闹场景。灯火辉煌的地方，并不一定都是温暖。有烟火气的地方，才是最温暖。一如我们以后的生活，很期待，很遥远，很未知。但未来无论我们走了多远的路，身处多远的地方。最终心的牵挂，梦魂的寄托，还是在这片目前尚贫瘠但处处都焕发盎然生机的土地上。因为，家在这里，根在这里。

王克楠

这个鞋的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