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塔恩仇录》第二十三回黯然伤怀事；卷土重来时（上）

笑傲· · 发表于 2014-3-14 18:5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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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黯然伤怀事；卷土重来时
（1）烈士末路
   万蛇山庄的庄奴答应一声，挥舞单刀短棒一拥而上。唐旺在谭姑娘面前不肯示弱，拔柳叶刀迎了上去。
   他“地趟刀法”已练得精熟，看似脚下一滑，背臀着地，使出“地趟刀”绝技“鬼推磨·旋风刀”，脚尖点地一捻，身似陀螺不住旋转，刀腿盘旋，转眼将数名庄奴砍伤了腿，倒地哀嚎。
   冷眼旁观的黄衫女郎冷笑一声，道：“跳梁小丑，也在本姑娘面前卖弄！”由腰间取出一团物事，是根鹿筋软索，两端各缀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彩球。她双手舞动鹿索，两只彩球盘旋飞舞，好似一对袖珍流星锤。彩球触地自动弹起，两只彩球密如冰雹向唐旺当头砸下。
   唐旺闪避不及，接连中招，被打得抱头鼠窜。
   谭小蛟挥舞十三节链子枪，连伤了几名庄奴。见唐旺落败，上前救助。
   黄衫女郎彩球挥舞，时而如风车盘旋，时而如流星闪烁，变幻无方，防不胜防。谭小蛟只觉眼前一花，彩球绕过左肩从身后回弹，撞在后背，痛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黄衫女郎又一招“流星赶月”，另一只彩球撞在谭小蛟胸口。谭小蛟一阵剧痛，向后摔倒。
      唐旺大惊，挥刀护住谭小蛟，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谭小蛟支撑着爬起，忍痛说：“我······我没事。”
      唐旺极力苦撑，对谭小蛟道：“你快走，回店里报告师父！”
      谭小蛟一咬牙，转身踉跄着奔向“四海居”方向。
      唐旺接二连三被彩球打中，疼得龇牙咧嘴，见谭小蛟跑得远了，自己也抽身便逃。
      黄衫女郎随后追来，唐旺慌不择路，见路边有个茅厕，忙一拉门钻了进去。被黄衫女子堵在门口，真是插翅难逃。心中一急，不禁屎尿难禁，叫道：“你别进来，我要方便！”
      黄衫女郎脸一红，愠道：“臭小子，有种的你就走出来！”
      唐旺真的忍不住，蹲在茅厕里“稀里哗啦”便溺齐出。方便完了，提上裤子，感觉此间气味虽然不佳，却是眼下最为安全稳妥的避难所。他长舒了一口气，犹自不肯输嘴，得意地道：“臭丫头，有种的你就走进来！”感觉不稳妥，补了一句：“我可没提裤子呢！”
      此刻附近聚集了许多闲人围观，黄衫女子堵在茅厕门口，自觉不雅，又不甘心就此放过唐旺，挖苦道：“臭小子，躲在茅厕不敢出来，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唐旺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没用的东西，被一个女孩子叫阵，不敢应战，躲在茅厕做缩头乌龟，还充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唐旺听出是师父祁先忧到了，精神大振，探头叫道：“师父，您老好！”
   祁先忧“哼”了一声，道：“还没被你气死！”向黄衫女子道：“这位姑娘，劣徒有什么得罪之处？”
   黄衫女郎道：“你是他师父吗？教不严，师之惰。我就唯你是问！这臭小子和这个臭丫头昨夜潜入我万蛇山庄投毒，毒死了上千条蛇。我要把这两个人捉回去，活祭我的蛇!”
   祁先忧说道：“事情经过老夫也略有耳闻，你们山庄将毒蛇散养在山上，经常有人被毒蛇咬伤致死。人命关天，这些血债你又怎么偿还？你知不知道，这位谭姑娘的未婚夫就是被你们山庄放到山上的毒蛇咬伤死去的。”
      黄衫女郎道：“笑话，山间野蛇咬了人，也要归咎于我们万蛇山庄？那些蛇身上刻了‘万蛇山庄’四个字吗？”
      祁先忧一时语塞，随即愤然道：“你这丫头，强词夺理。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蛇死了，最多赔你就是！”
      黄衫女郎道：“赔？说得轻巧，那些蛇都是天南海北搜罗来、煞费苦心培养的变种，个个出类拔萃，珍奇无比。卖了你也赔不起！”
      祁先忧气得吹起胡子、瞪着眼睛道：“就算是龙种生出来的，也不过是条蛇。难道比人命还尊贵？蛇已死了，真的要用人命抵偿？”
      黄衫女郎愠道：“有你这样的混账师父，才会教出他们这样的混账徒弟。今天先拿你这老匹夫祭蛇！”话音未落，抡起“彩球流星锤”当头击下。
      祁先忧也动了真怒，身子右倾，左手铁拐一挥，去缠连着彩球的鹿筋索。黄衫女子手搭长索中段，一收一放，击出的彩球回收，另一只彩球迎面击去。
      祁先忧只有一条腿，双手迎敌，闪避便不灵便。见那女子武功不弱，不敢小觑，一俯身使出了自己擅长的地趟功，滚身而进，双拐挥舞扫向黄衫女子下盘。
      黄衫女郎身子轻灵，腰肢柔软，闪展腾挪灵活多变。手中“彩球流星锤”上下翻飞，密如冰雹，不断向翻滚中的祁先忧当头敲击。
      两人各有所长，一时棋逢对手，相持不下。
      唐旺由茅厕中溜出，靠近谭小蛟说：“这黄毛丫头好厉害，怎么帮帮师父才好？”
      谭小蛟道：“你别胡来，祁师父光明磊落，有人暗中帮忙，他赢了也不会高兴！”
      眼见祁先忧双拐盘旋，气势越来越盛，黄衫女子被脚下双拐连环攻势迫得上蹿下跳，渐渐有些气力不继。
      唐旺和谭小蛟面露喜色，已看出师父占了上风，只见他使出一招“翻江煮海”，双拐掀起层层恶浪，迫得黄衫女连连跳跃，竟不能脚落实地，一个闪避不及，被祁先忧拐杖绊住脚踝，向后一撩，一溜趔趄向后摔出。唐旺和谭小蛟齐声喝彩。
      黄衫女郎落败倒地，身后两个庄奴连忙扶住，黄衫女恼羞成怒，由一个庄奴手中接过一根胳膊粗细、长长的竹竿，娇叱一声，纵身戳向祁先忧。
      祁先忧已然站起，左拐一挥，迎向竹竿。
      黄衫女郎手中竹竿按着铁拐借力一撑，轻灵的娇躯在祁先忧头顶翻过，回身间，竹竿一甩，竹竿前端机关开启，窜出一条长蛇，一口咬中祁先忧右腿。
      那蟒蛇有鹅卵粗细，五彩斑斓，咬中祁先忧腿后竟不松口，似要狠狠吞下一块肉才肯罢休。
      祁先忧顿感右腿肿胀，痛楚难当。咬着牙关，反手由背后拔出折铁刀，一刀将花蟒斩为两段。
      旁观的众人越聚越多，虽不知双方因何打斗，但见黄衫女子放毒蛇噬人，都感义愤，纷纷指责。
      黄衫女郎见爱蛇被斩杀，恚恨不已，咬了咬牙，阴毒地冷笑道：“被我‘花斑狼蟒’咬到，看你还能支撑多久，我们走！”带着庄奴悻悻而去。
      望着貌美心毒的黄衫女子渐渐走远，祁先忧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唐旺、谭小姣忙将祁先忧背回客栈。托店小二请来城内最有名的郎中诊治，那郎中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唐旺怒道：“你算什么郎中？快滚！”又让店小二另请名医，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师父的伤势丝毫不见好转，愈发有恶化之势。
      听了唐旺的讲诉，金风也颇为愤慨。同唐旺谭小蛟去看视祁大侠。这时狄小凡为祁先忧截了右肢，敷服了药物。望着昏昏沉沉的祁大侠，众人恻然落泪。
      遇到这件事，队伍耽搁店中。祁先忧昏迷了两日，终于恢复了神志。回想晕厥前的情形，忽然感觉到右腿异样，掀开被子一望，大惊失色，咆哮而起。
      守候在旁的唐旺和谭小蛟极力将他劝住，祁先忧懊恼地说：“没了双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让我死了干净！”
      唐旺声泪俱下，说道：“您虽然失去了双腿，徒儿还有两条腿，我走到哪儿，就把您背到哪儿。今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祁先忧悲愤地道：“没了牙的老虎，活着还有什么快意？”
      谭小蛟劝慰道：“祁前辈，您漂泊半生，都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今也该歇下来享享清福了。我父亲不在了，您就像我父亲一样。如果您愿意，我和阿旺就做您的儿女。”
      祁先忧道：“可是我的大仇未报，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怎么报仇？”
      唐旺说：“师父，你还不知道，童占鳌已经死了，是被金风杀死的！”
      祁先忧精神一振，问道：“你说金风还活着？他真的杀死了童占鳌？”
      唐旺道：“金风就在此间，我去叫他！”刚要出门，金风闻听祁先忧醒转，急忙赶来，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祁先忧再度见到金风，见他较之昔日的文弱书生，又多了三分英姿飒爽、三分气宇轩昂。金风拉着他的手，讲诉了以往经过。
      祁先忧听得如醉如痴，得知童占鳌确实已死，虽非手刃仇人，却也大快心怀。喟然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间新人换旧人。我们这些人真的老啦！”
      是夜，金风陪着祁先忧说话到中夜，恐他疲倦，说道：“祁大侠，您早些休息，明早我再来看您。”
      唐旺送金风出门，祁先忧向谭小蛟道：“谭姑娘，我想问你一句心里话。”
      谭小蛟道：“前辈您说。”
      祁先忧说：“如果······我是说假如，你对旺儿有几分好感，老夫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你和旺儿能成一对儿，你愿不愿意？”
      谭小蛟脸一红说：“我······我没想过。”
      祁先忧叹道：“像金风那样才貌双全的男子，是个姑娘都会喜欢。像旺儿这般其貌不扬、又没本事的傻小子，哪个姑娘会真心喜欢他啊？
      “唉，这么多年相处，我已将这孩子看作儿子一般。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暗暗喜欢你，但是他自己心底也很自卑，自惭形秽，一句‘喜欢’总说不出口。”
      谭小蛟粉颊低垂，低低的声音道：“其实女孩子的心思，就算心里愿意也说不出口的。”
      祁先忧说：“如果我活着看不到这一天，将来真若有那么一天，你们在我的坟头一起敬上一杯酒，老夫虽死也含笑九泉了！”

      鸡鸣五鼓之际，唐旺从酣睡中醒来，忙看视师父，猛见师父胸口插着他那把惯用的折鉄刀，血迹染红了被褥和床铺。他一世刚烈，忍受不了双腿俱残的屈辱，终于在深夜众人熟睡之际，自戕身亡了。
      唐旺悲从衷来，嚎啕大哭。众人闻讯，也是怆然泪下。
      金风叹道：“祁大侠性情刚烈，这般屈辱地苟且偷生，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唉，此事如何向古大侠交代？”
      唐旺道：“都是万蛇山庄那班人不好，我们去找他们算账！”
      金风劝道：“祁大侠自戕而死，此事难说谁是谁非，先安葬了祁大侠再说。”
      众人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将祁大侠安葬于风景秀丽的龙首山上。慈清寺的剩人禅师惊悉祁先忧悲壮自戕，亦颇惋惜，亲自为丧者超度。
      安葬了祁先忧，唐旺忍不住心中恶气，独自悄然去万蛇山庄报复。谭小蛟遍寻不见唐旺，料是去了万蛇山庄，忙找金风计议。金风一惊，让众人原地待命，他带着于燕、宋扬和谭小蛟急匆匆赶往万蛇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