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兄,何事急扣我窗,可是应我门前植蕉之邀?
雨兄,听你吼声撕厉,落泪缠绵,怕是有什么伤心事吧?
雨兄,不如随我一道外出走走,访访老友。雨中访友,别有一番情趣。
雨兄,请吧。
我拉开街门,风轻轻摇动我门前的芭蕉,雨抚摸着蕉叶,蕉叶的头一点一点的。我取下一片芭蕉叶,举起遮雨,引着雨踏入夜中。
雨声渺渺,轻云蔽月。微风渐静,不再吹动我手中的芭蕉。夜依旧沉默,深深的把我抱紧。
雨兄,我颇爱这夜色。纵然平时人潮聒噪,霓光繁华,但行在这夜中我心依旧宁静。我想我有我自己的世界,我的世界里很安静。结庐人境,车马无声。问君如何,心远地偏。能妙悟隐者心境,此行不虚。
雨兄,你来势颇急,路上未见行人。
雨兄,这夜色大好,何不邀月,与你我同游?
似是一声轻叹,轻云避退。月光远比阳光更温和,也更冰冷。夜亮了,也暗了,更凉了。
雨兄,你叹又如何?我痴又如何?日出你散去之时,你还是你吗?一夜,便是云泥之别。
雨中,有物萌发,也有物朽去。
那是一座路灯,锈斑爬满了他的身躯,他无力的挣扎着,发出昏黄的亮光与沙哑的呻吟。雨在无聊的敲击着他的帽子——那块快要掉了的铁皮。
雨兄,都说灯下看美人,更觉妖冶多姿;月下看美人,更觉情谊笃志。为何那灯月之光布下,却没有我的美人?
雨兄,你相信爱情吗?我不懂,或许我还小,那你呢?
雨兄,你不说话是你也不懂吗,我知道这个东西是挺难懂的。她不分年龄、门第甚至性别,这大概是魔鬼的礼物……
雨依然不语,踏着自己的节奏,随我前行。
雨兄,我喜欢你来的时候,我的世界美好的样子。但不喜欢那个世界里泥泞的道路。对不起,是我的错,哪个世界里也没有绝对的完美,我不该强求。
雨愈大了,在路边的低处积了一片水洼。我感到,我的鞋沾湿了。夜很凉,雨也很凉。
雨兄,我那老友的居所颇为奇妙,有时踏破铁鞋不得所踪,有时无意转身就恍然而现。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方寸竹园”。
话音未落,眼前雨雾消散。
这是一片沉默的湖水,夜一般的墨色,透出摄人心魄的深邃。外界的风雨,打扰不了湖的静思。我知道,这个世界的雨,落不进那个世界。
是他,他站在那里,手里撑着一片青墨色的莲叶。
他是我,我也是他;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他还是我,我也还是他。
我有我的世界,他有他的世界,我们是一个人,我们同处一个世界。我是我,众多我的其中一个。
他看向我,我迎着他的目光。
“我的风铃响了,便知有客。呵呵,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他朗声道。
我笑而不语,只感觉此中境界,乃是不可言得。
我带着我的雨和月,走进他的湖中。
踏在湖上的木桥上,只感觉那桥很长。脚下的整座湖就像一砚清墨,纵然是黑色的湖水也显得格外清澈。
月光开始轻轻蔓延在湖上。伴随着细密雨丝的点染,湖面泛起圈圈细密的涟漪,支离破碎的清冷光斑,再也拼不起完整的月影。银白色的浮光,随着微澜沉浮。
我望着湖心那处小小的也很茂盛的竹园,向它走去,它的主人在前方引路。我离它越近,它越清晰。是它在变大,还是我在变小?
还未踏上实地,便有不知那处的虫声悠悠传来。几种虫声交杂,辨不清那是哪个,到只听出了蟋蟀的鸣声。墨湖有蛙,蛙声片片,听不懂的蛙语求偶声不绝于耳。
我喜动不喜静,好听蝉鸣。他喜静不喜动,爱闻蛙声。
我与他步入岸上,竹园无门,也无篱。大概除了我,他再也没有客人了吧,我又何尝不是?在自己的世界编织自己的童话,这些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他们不懂你,只会闲言碎语,恶语相向。
伐竹取道,我二人一步步前进。
“吼吼,啊!!————啊!”那是我的嘶吼,第三个我,他被我锁在竹牢里。他易怒,疯狂,暴躁,叛逆,为所欲为,一言不合,挥拳即上。他骂人,也打人。他不喜欢听道理,也不喜欢讲道理。他就像一堆火药,触之即爆。理智对他来说,是个可笑的字眼。
他在夜中怒吼,他疯了,或者一直疯着。
他只能被我锁在竹牢里。那小小的竹牢,便是他的世界,真正的方寸之地。
“多久了?”我闻声开口道。
“有一阵子了,从我们长大后。”他望着他,神色轻松。
他总是很淡漠,似乎任何事情都让他提不起兴趣。他消极,散漫,懒散,狂傲,甚至目中无人。没有人懂得他,他也习惯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哎~~~~~”
“呵,你叹又如何?”他完全无视他,径自步入竹屋中。
哼哼,我叹又如何,那个我真的不适合出现在那个世界。
我叹又如何,想要在那个世界生活必须把他锁上。
我叹又如何,我何尝不是也背负着一把重重的锁,以前的我感受不到,现在的我感受到了又能如何?
我叹又如何,你不是也把自己独自锁在了这个世界里。
如何?如何?如何??
我不知道,我长大了,但还没有完全长大。
我还是我一直知道的那个我吗?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吗?或许是或许不是,没有什么大不了,人总是会变得。小时候的我好?以前的我好?现在的我好?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能和那个世界的人相处得很好。
不再多想,我看了一眼那个安静了,倒在地上的那个我,走入竹屋中。
我很喜欢这间竹屋主人的风铃,我也有一个,是妈妈买给我的。只不过我住的地方没有风,风铃只能被自己摇响。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你这竹林小居,倒是风雅的很。”我看着侧卧在竹床上假寐的我,开口道。
“错,错,错,此话到我这里得反过来说。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他懒洋洋的起身,赤脚踏地,坐在了圆桌旁。圆桌上升着一盆火,桌上烫着一个酒壶,我的雨就顺着一根翠绿竹枝,一滴一滴的滴入酒壶中。
“你这厮,他人品酒,你我品雨。竹居煮雨,这般风雅之事,让你一句话给败了雅兴。不雅,不雅!焚琴煮鹤!”我讥笑道,玩味的盯着他。
“好个你,跟我玩笑。你懂什么?这焚琴煮鹤才是大雅之事!鹤这等灵性之物,清闲高雅,只有琴木可煮得。做这样事的人,才是大雅之人!还有,我煮的不是雨,是酒!”他在青烟缭绕的雨酒中,放入一根竹叶,一股异香飘起。
“我不与你辩,你是大名鼎鼎的诡辩者,谁说得过你?”我脱下湿透的鞋子,学他赤脚踏在竹地板上,坐在了他的对面。雨很冷,脚也很凉,但打磨的很细致的竹地板踩上去很舒服,很温暖。
他不语,为我斟了一杯那特殊的饮料。
“以竹为引,煮雨畅谈。此事风雅,但……”我欲言。
“你是说,我这酒有污,我这竹染尘?。”
“不,我是说你的酒没有煮沸。”
“你还是嫌脏!哼,黄沙飞尘,污雨恶竹,是你那个世界的东西,与我无关。”
“何处无尘?偏偏你处没有?”
“我心如明镜,勤加拂拭,何处惹得尘埃?”
“我失言,自罚三杯,以涤我心。”我让步道。
“你不是失言,是失心。与其追求外物的洁净,倒不如使自己的内心更为纯洁。心无瑕,身则通透。”
不等我开口,他又出言教训道:“你为何要让步?其实你没有错,是我在误导题意。你我终究是同一人,你有怎能辩不过我,何必让步?”
“大概是性格使然。”
“性格?你一语双关,即说你自己性格谦和,又讽我咄咄逼人。可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下去?否则谁输谁赢,还是未知!”
“我何必与你争一时之气?”
“连我都不争,那你怎可能与他人争?若你事事退一步,次次让一会,几时能等到你脱引而出的机会?你不争,谁会送给你?”
“枪打出头鸟,你在这种事上吃的亏还少吗?”
“………………”他默然不语,这应该,就是他将自己锁在这里,不复出世的原因。因为他太强势,太咄咄逼人,太容易得罪人。
“我明白,把握自己,不是一味的谦让。有机会时,就要展现自己的才华。谦让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懦弱,而是一种处世之道。适可而止,张弛有度。”我望着他,慢慢道出我的思考。
“你太好强,太好表现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我不用再解释什么。”
“我,很差劲吗?”他喏喏着,神色颓废。
“不!至少你的心是干净的!你一尘不染,正义,看不惯世俗的丑恶。而我正如你所言,染了俗尘……或许,每个干净的人,都是如你这样偏执罢。”我手指闲敲着桌面,吧嗒嗒嗒,杯中酒水微漾。
“聒噪。”他皱了一下眉头。
“是禅音。”我微笑,手指依然随着雨击窗棂的节奏。
无话。
“入秋了罢。”他望向窗外黑夜映衬下青墨色的竹叶。
“嗯,你这儿还是初夏啊!万物将盛的时代!”我贪婪地吸了一口气,这儿的空气很好闻。哪边的空气很干燥,弥散着不知什么焚烧后的味道。
“该是秋啊!该是秋啊!”他站起身,神色有了些许激动。
这秋在我的世界里呀,应该是金色的,仿佛是最奢华的季节,用黄金铺垫出的美丽。而在我的季节里,却是冷寂的,这最清冷的季节,在寂寥映衬下的孤独。华丽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开始冷却的心,简单,默然。我爱美,爱华丽而又简单的事物。
秋至,叶子还绿着,但风中早已飘起了她的太息。一叶知秋,微黄着秋的镌语,人们叹得不是黄色,而是枯朽。
初秋,微凉。
少年不知愁滋味,但人是敏感的,在秋天悲伤,是一个习俗。
“花该落了,叶该枯了,该是秋啊!”我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他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他看不到。他总在凝视着黑暗,而我却眼望光明。所以我们眼球里,有黑瞳也有眼白。
“你还记得那朵花吗?”他突然问道。
我知道是哪一朵,去年冬天,那朵特立独行,在雪中开放的月季。那迟来的花期呀。
他默然颔首,似乎在缅怀那朵死去的美丽。他拿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水倒在桌上,一大滩的,映着火光。水面一颤,竟从中冒起一段绿枝,生长着,结出一个苞来,苞微微透出点儿红色。
“她,开的晚吗?”他微微抬起头道。
“在冬天开放,特立独行……”
“别这样说她!特立独行是骂人的话!其实我觉得,她只是提前开早了而已,贪图春的味道。”
“月季的花期,从四月下旬到十一月,你说是开早还是开晚了?”我微笑道,他神色复又颓然。
“你明白我说的什么……其实,早开的花,败得也早。不在合适的季节开放,没有好结果!”
“…………可那么美丽……枯萎也会更痛!”
我二人都明了我们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冗杂反复的词语隐喻着那个词,那个我们都很反感的词,很多人都隐晦的躲避着,躲闪着。我始终不明白别人的态度,但我依然觉得她很美好。早开的花,即使不被外界所容,也依然不妨碍她绽放自己的美丽。
未完……不续……残章…………
这篇文章写的很怪,像小说,大概是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时的我是刚考完中考,现在该上高二,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想记录下来,又有很多东西写不出,所以出了一片的怪异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