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茗”闲客
还是喜欢靠窗的位子,一如以往。手倦抛书,取来杯子里的茶水牛饮,一口喉吻润。
非是闲情逸致,提及起初喝茶的理由,倒不是为了庸附风雅,只是为了解困。大天朝的高中生,解困之于我等寒门,是登蟾宫折玉桂的头等要务。想那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而我这浅斟低吟,却只为换个功名。
谈及茶道,不敢妄言,家中无对此道有研究者,也只会啜甘咽苦罢了。杯中绿影,多是花茶。自以为,茉莉花茶,当可称王。只因至此,除了菊花,便只喝过茉莉花了,说个玩笑。对茉莉花茶,不曾记得有过偶得或相遇,从小熟知此茶,偏爱其晴朗香味,选茶入杯时便首当其冲。
启盖细嗅,氤氲茶香缭绕鼻尖,清香入腑,浓郁而持久,只觉通体舒泰。虽无白玉茶碗,以衬其色清幽,但见“富光”杯中,花叶卷舒,似媛女凫水缓舞;白毫微显,如银枪指天林立;明黄汤色,若琼浆清澈通灵,亦是小小雅致。杯上轻雾袅袅,只不见那报恩仙子。闻香复品饮,舌上齿间,温润柔和。再饮,则细汗轻发,肌骨清灵。想我唐宋元明,多少兴亡多少事,都做了一杯澄明。千年茶树,古老方式窨制出历史,化为岁月一饮。回味时,看尽塞北江南,人世熙攘千年。
兀自孤香独品,都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这散漫性子,不知几世养成。君莫笑,我不了俗尘,不做仙。
旧梦最潇洒者,莫过拂袖入山林。当起竹屋一座,寒夜客来,以茶当酒,竹炉汤沸,炭火初红。或邀来三五好友,品饮谈笑,往来清淡,不沾利字。乐时兴丝竹,流觞曲水;闲来阅金经,宛然独笑。拨调素琴,独坐幽篁,长啸林间。唯我,明月,清影三人耳,何其快哉!曾愿皓首穷经,启政治清明,开万世太平,奈何少年轻狂,惫懒心性。
弹指间,人生浮云百年。任时间流逝静淌,人文变幻迁移,纷纷世界,我安自为客。曾羡慕上古,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有何?叹小国寡民,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念悠悠古风,蒹葭苍苍,清净自然。春日荒野寻花,夏雨煮茶花下,秋风扫尽落红,冬雪枝头梨花。愿携一壶清茶,汲吮四季,待花落,折枝南挂。好梦已矣,入世名利先纳。
若如此般,则名利世界,可有容我处?也罢,从来狂士,都是骂人的词。只愿青年时,可独善其身,克己明智;壮年时,能兼济家国,继往圣学;老年时,便左牵黄,右擎苍,轻衫小帽,单骑卷市场。那时倚老卖老,大黄狗,大杯茶,老槐树下,楚河汉界,卒車炮马。想我二八少年,正值大好年华,便想养老槐下。
闲,闲,闲,不思尚学不敬贤;仙,仙,仙,一壶人生一名仙。看我闲客洒脱人生,玉壶凭吊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