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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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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7 10: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梦寒成诗 于 2014-10-17 18:51 编辑

生日快乐





     母亲没有料定我回家,因为姐姐早上打电话给她说,有一帮朋友为我过生就不回来了。哪知我早上起来改变了主意,想先回去看看父母,反正不远,半小时的车程。母亲有些慌乱,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进房间拿出两个鸡蛋放在锅里,煮熟之后再染红,说吃了红鸡蛋,我一年都会红红火火,顺顺利利。明知道这是封建迷信,但母亲的心意我不可能拒绝。在母亲笑意盈盈的注视下我吃下了红鸡蛋,继而,报以母亲最甜的笑脸。母亲开心地搓着双手,不停地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穿了棉衣的母亲有点像笨拙的小熊,在房间、厨房、客厅之间来回穿梭,打水洗菜,生火做饭,擦洗桌凳,摆放碗筷。我每次起身想帮母亲,都被她使劲按住:“有我呢,你好好陪你爸爸说话就是了。”
  母亲岁数也不小了,七十五岁。身体与父亲相比虽然硬朗了许多,但行动已大不如以前,记性开始也越来越不好,常常忘这忘那,东西明明在手上拿着,却偏偏到处去找。有时候,母亲做一件事反反复复地折腾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父亲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以前还可以拄拐杖勉强走一段路,而如今,连站立起来都颤颤巍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每次上厕所都是母亲搀扶着他,即使这样,父亲也常常把屎尿拉在裤子里。遇到这种情况,父亲会一脸的尴尬,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想解释什么。想当年,父亲是一个多么爱整洁的人,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鞋子打理得一尘不染。他何曾想过自己有今天这副邋遢的模样?母亲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快速地脱下父亲的裤子,然后端来一盆热水擦洗父亲的身子,再找来干净的裤子给父亲换上。
  有次父亲拉肚子,接二连三地拉,裤子刚刚换上又被弄脏,母亲只好不停地换,不停地洗,院子里晾晒的全是父亲的裤子。虽然我们给父亲买了很多成人尿不湿回来,可很少用。母亲说,父亲用着那些东西不舒服,于是就由了他。但,苦了母亲。每次遇见父亲这种情况,母亲总是里里外外地要忙活很久,把自己累得腰酸背痛。
  看见母亲这样辛苦劳累,很是心疼。我对母亲说,给父亲请个特护吧,反正乡下请人比城里便宜,钱方面不要她操心。可母亲一口回绝。说,谁能这么熟悉你爸爸的病情?谁能这么有耐心照顾你爸爸?再说,交给别人我能放心吗?趁我这几年还能动,就让我侍候你爸爸吧。
  父亲患病多年,母亲俨然成了半个医生,痛风药,降压药,前列腺药,便秘药,胃痛药,清热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父亲该吃什么药,母亲早已熟然于心。父亲这两年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像小孩子般无缘无故地朝母亲发火,要么拒绝吃药,把药扔得远远的;要么赌气不吃饭,掀翻饭菜;或者把母亲一顿大骂,把母亲骂得眼泪汪汪。
  我不止一次地问过母亲,你这样没日没夜地侍候父亲,感觉烦吗?累吗?母亲每次把目光投得远远的,像是在找寻什么,然后空着目光回来摇摇头轻轻地叹着气说,说实话,有时候感到伤心的时候,真想死了算了。可转念一想,你爸爸是病人,我不能和他计较。有什么办法呢,你爸爸愿意这样吗?他心里烦啊,只有那我当出气筒了。没事,我没事。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的眼睛红红的。每每这个时候,我不敢多问一句话,因为我不想听到母亲泪水滴落在我心底的声音,是那么重,那么疼。
  或者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相濡以沫吧?母亲没文化从来不懂爱情不懂浪漫,更不知什么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但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深刻演绎了诗经里面的这句话,那就是: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乡村的水泥机耕道上,我推着轮椅,年老的父亲坐在上面,显得很兴奋,说这是哪家的房子,那是谁家的田地,这是哪家的鱼塘,那又是谁家的果园。父亲像个资深的导游,如数家珍般地给我讲述每家每户的情况。平日里,父亲一般呆在幽暗的房间里,舍不得开灯,一坐就是整天,有时候听听戏剧段子,听了无数遍烦了;电视也不想看,声音小了听不清,声音大了觉得噪,干脆不看。自从上次摔了一跤之后,现在大多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哥哥弟弟虽然挨着父母住,但好像他们都很忙,甚至忙得和父亲问候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把父亲推出去走走了。母亲说,父亲一个人的时候经常犯糊涂,早晚不分,饿饱不知,连自己多大了都会说错。所以,每次回家,我会把父亲推出去到田间到处逛逛,一边走一边和父亲说着话。或者推去茶铺,到茶铺喝茶的人都是方圆几里的相邻相亲,看见父亲来,大老远地就急忙让座上茶。“刘老师,好久不见,快坐这里,软椅舒服,我给您泡茶了。”父亲,在家乡一直受人尊敬的。他们喜欢听父亲说评书,听父亲讲道理,或是听父亲侃大山。而如今,父亲已没有多少力气给他们讲什么了,而是坐在旁边听他们冲壳子,时不时地笑笑。
  南方的气候就是比北方好,都已到深秋季节了,依然像一幅幅生动的油画。田里反季开的梨花、路边的月季、芙蓉、人家墙边的三角梅等姹紫嫣红,恍然感觉是行走在春天。田里的庄稼还郁郁葱葱,挂着红须的晚玉米,白白胖胖的豇豆,冬草莓也开始种植了,绿油油的,一片一片,整齐有序。果园中,又大又圆的柚子,金黄黄的橘橙煞是诱人。尽管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欣欣向荣,但季节还是如约而至,仔细看,树上的叶子,绿色正一点点脱去,黄色、红色、褐色等慢慢地显露出来,风中,飘飞的落叶旋转着,最后落到了地面,落到了父亲身上,落叶的颜色与父亲的脸色极其吻合,黄中透着红。只不过,落叶已没有了生命,而我的父亲依然还顽强地活着。
  这几日的气温比前些日子陡然降了许多。父亲已完全是冬天的装束,里面毛衣棉背心外加毛呢大衣,腿上搭一床毛毯。进入深秋,父亲的身子比夏天又缩小了几分,他卷缩在轮椅上,再不能昂首挺胸,帽子明显有些偏大了,记得两年前戴上的时候刚刚合适,莫不是脑袋也变小了?帽子时不时地掉下来盖住父亲的眼睛,而我,走不了几步就会停下来帮父亲端正帽子。
  父亲话说累了,头仰着天,微闭着双眼,便开始沉默。整个世界也好像归于沉寂、安然。这个时候我总是爱去猜想父亲的心思。我不知道,在父亲的最后岁月,那些曾在他灵魂深处的来来往往,是否妥帖了他的一世眷恋,温暖了他的岁月?他曾经走过的万水千山,是否有一道美丽的风景惊艳了他的目光,浸染了他的生命?那藏在心底的丝丝情怀,是否温润了他走过的沧桑,牵动他温馨的记忆?
  我把手推车停放在路边,弯下身子轻轻地拥抱着父亲,他的头靠在我胸前,安静得襁褓中的婴儿。我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亲爱的父亲,我们还能陪你多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和父亲真正告别,或许,就在前方不远的路口分开?或许,在某一个清晨永不再醒来?父亲很多次与我谈到生死,说死亡是迟早的事,纵然六十八岁不走,八十六岁还是要走的,这是生命的定数,没必要悲伤。正如佛祖释迦牟尼说过,人其实没有死亡,今生的死,只是来世的重生,人的肉体只是你灵魂的居所,好比一间房子,坏了再重新换一间新房,搬到一个新的环境。
  是的,父亲,即使那个时刻到来,我想我不会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因为我们和父亲一直彼此相携,努力走到了最远。只要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光,是从容的、宁静的和满足的就好。不仅是父亲,还有我们,终究要和土地融为一体,化作一棵树,一滴水,一粒沙。所谓“永远”,可以很远,又可以很近,可以远在天涯,又可以近在咫尺。
  临走和父母告别的时候,父亲一下想到了什么,对着我说了一句:“平儿,生日快乐!”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滴泪落在方向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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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7 11: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先坐茶心沙发!赏阅之!梅香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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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17 19:5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阙梅香 发表于 2014-10-17 11:43
先坐茶心沙发!赏阅之!梅香问好!

感谢梅香来访,上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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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7 22:0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笔触朴实,情感真挚,一份浓浓的亲情之花,在生日之际绽放。最后两句,深化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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