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闪春雷》 第二回 干云义士 受命缉盗匪

笑傲··

       德州是山东重镇，山东自古饱受黄河之患，德州尤甚;有明一朝，更甚。
       德州州衙门口，此刻聚集了四大班头：周旋、周全、孟浪、成天。四人同是已故德州名捕“三眼神鹰”单雄飞的及门弟子，只因都是带艺投师，各有所长。人言这四位是德州地界保境安民的四大金刚，不论多棘手难缠的案子、多么凶恶猖狂的贼匪强盗，四捕头联手必定手到擒来。
       然而这次四人却遇到了生平最棘手的案子：运河帑银被劫案。只看四人紧蹙眉头的一脸愁容就知道，此番又是了无头绪、无功而返。
       师爷宾福急匆匆走出衙门观望，见到四人，折扇指点着四人脑门责怪道：“你们四个家伙，回来了还不赶快进去见老爷，知州大人都要急疯了！”
       四兄弟惴惴不安，硬着头皮进大堂见州官。知州蔡龟年正背着双手在大堂上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四人进门，一看脸色已知下文。回到座位上，面对跪在地上无言以对的四名干将，一拍惊堂木，怒道：“你们四个废物，这么多天了，一点眉目探查不出来。本官养你们何用？知不知道，限期就要到了，到期查不出真相、追不回帑银，不但本官乌纱不保，就连身家性命也堪忧。你们这几个饭桶，办事不力，着实该打！”吩咐衙役：“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板子打下来，四捕头早已皮开肉绽。蔡龟年道：“五日之后，再查访不出头绪，加倍处罚。”
       四捕头龇牙咧嘴，刚要退出，蔡知州叫住道：“慢走，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你们跟本官是风雨同舟，休想逃离职守、独善其身！”命令差役：“把他们四人的家眷暂且‘请’到衙门里来，妥为安置。如果四人畏罪潜逃，就拿他们的家眷治罪！”
       四名捕头相顾失色，窃窃私议一番，周旋向上叩头道：“蔡大人,要缉拿杀官越货的江洋大盗，唯有一个办法。”
       蔡龟年顿时精神一振，身子前探，急问：“快说，什么办法？”
       周旋道：“敢白日劫官舫，绝非寻常盗匪。凭我们弟兄四人的本事，绠短汲深，万难侦破此案。除非大人授权，请出一位真正的豪杰来做领头雁！”
       知州蔡龟年和师爷宾福对望一眼，蔡龟年道：“你说，请谁出来牵头？”
       周旋道：“‘干云义士’路漫长！”
       蔡知州到任未久，不知道路漫长是何许人也。问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
       师爷宾福说道：“此人姓路，名遥，字漫长。五年前曾任德州都头之职，是已故名捕‘三眼神鹰’单雄飞的女婿。此人武艺高强，侠肝义胆，有‘小秦琼’之称。单雄飞殉职之后，路遥夫妇辞职归乡。听说在武城开了一家武馆，收徒传艺。前任知州想聘请他出任总班头，让我陪同亲自登门拜访，也被婉言回绝了。”
       周旋接口道：“路漫长是‘八卦门’走出的凤毛麟角，武艺高强，在江湖上交游广阔，朋友众多。又得先师单师父言传身教六扇门剥茧抽丝诸般侦查手段。若能请得他出面挂帅侦破此案，必能事半功倍，马到功成！”
       蔡知州道：“那还费什么话，传我命令，委任他为德州总捕头，即日上任，挂帅侦破运河帑银被劫案。”
       周旋道：“回禀大人，路漫长铮铮铁骨，刚直不阿，淡泊名利，轻财重义。五年前辞退公职时，誓言再不入公门。前任知州胡大人曾亲往武城县敦请，却也是徒劳往返，想请他出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蔡知州怒道：“狗奴才，你说破案必须请路漫长出山，却又说路漫长誓言不入公门。翻来覆去，推三阻四，分明是狡言搪塞，敷衍本官。”吩咐衙役：“给我拉出去打！”
       宾师爷道：“且慢，大人，路漫长确是一身傲骨，威武不屈。不过此人最重道义，行侠仗义当仁不让。此案牵涉赈灾帑银被劫，连累钦差大臣伏剑自刎。坑害十几万难民得不到赈济抚恤。凶犯滔天罪行令人发指。料想义薄云天的‘干云义士’绝不会无动于衷。大人若肯屈尊躬请，谅那路遥不会回绝。”
       蔡知州道：“这个姓路的，这么大架子，要劳本官亲自去请？”
       宾师爷道：“大人胸怀宽广，礼贤下士，亲自出马，必令顽石点头。破案缉凶干系重大，大人应以大局为重。”
       蔡龟年怒道：“岂有此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况他路遥过去还在衙门里供职。岂可如此藐视官威？周旋，你们四人听着，本官现命尔等前往，召路漫长来州衙报到，为国效力。不服调令，本官治他藐视官府之罪！”
       周旋等四人面面相觑，一脸苦瓜之色。蔡知州已拂袖进了内堂。四人无奈，硬着头皮出州衙赶往武城。

       武城县“道义武馆”创馆五年来名声渐响，门徒渐多，方兴未艾。
       这天午后，馆主路漫长和妻子单莹玉以及岳父单雄飞的关门弟子多余正在院子里指点徒弟们练习武艺。守门的徒弟进来禀报：“师父，外面有四位官差，自称是师母的同门师兄弟，要见师父师母。”
       单莹玉喜道：“是周师兄他们！”
       路漫长忙与妻子迎出大门，见周旋、周全、孟浪、成天四位师兄弟身着公服，手牵马缰，风尘仆仆立于武馆门前。
       故人相见，悲喜交集。相携走进武馆。路漫长让徒弟们自行分散练习 ，将四位故友让到客厅，单莹玉忙着沏茶待客，说起别来境况，各有一番感慨。
       单莹玉吩咐厨下杀鸡买鱼，备置酒席款待贵客。问起四位师兄弟近况，周旋道：“师妹，路大哥，我弟兄今日上门，有一事相求，还望路大哥和师妹念在昔日同门之谊，出手帮弟兄们一把！”
       周全、孟浪、成天俯身跪倒，拜求道：“求路师兄和师姐救兄弟们身家性命！”
       路漫长夫妇莫名其妙，忙搀起三人道：“这话从何说起？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就说，不必如此。”
       众人各自归座，周旋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师父罹难，你们夫妇离开六扇门。我们四人迫于生计，留在衙门里。这些年没有师父和路兄这样的豪杰带领，办起案来绠短汲深，总是力不从心，不过混碗饭吃罢了。前几天运河上出了洗劫官船、逼死钦差的凶案，地方上难辞其咎，层层施压，知州蔡大人把我们四人的家小也收容到州衙里，说是不能限期破案，不但我四人罪责难逃，妻儿老小也要遭受牵连。我等无法，向知州蔡大人举荐了您，知州命我们请您出山，若请不动您，不但我们没法回去交差，只怕您也会有麻烦。”
       路漫长半晌无言，单莹玉面寒如水，说道：“师兄，不是我们夫妇不愿为国效力，你也清楚我爹是怎么死的？官场黑暗，我们也是心灰意冷，才退出了六扇门。当日我夫妇曾立誓再不入公门，驷不及舌，覆水难收，还望师兄弟们见谅！”
       周旋一时语塞，弟弟周全接口道：“师姐，当年师父蒙冤遇害，大家心里都很难过。但时过境迁，真相已然大白，坑害师父的赃官言梦发暴毙家中，死无全尸，师父的仇也算报了。前任知州胡维本新官上任励精图治，希望清剿德州境内大小山头绿林草寇。我弟兄也满怀雄心，希望继承师父遗志，彻底清除德州一带的匪患。当时曾鼓动胡大人亲自登门聘请姐夫出任总捕头。姐夫看破官场，拒不出仕。我弟兄本领低微，力不从心，剿寇计划没完成，胡大人竟遭刺客暗杀，功败垂成。此番匪寇更加猖獗，竟在距离德州不到五十里的地方酿出血案。赈灾帑银被劫，无数难民会因为得不到赈济，饥馁而死。姐夫侠肝义胆，忧国忧民，真的忍心看着这些江洋大盗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路漫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年何尝不是满怀壮志，豪气干云？然而时下朝廷腐败，官场黑暗，阉党弄权，窃国大盗翻云覆雨，上行下效，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容得下清官和义士？当日岳父带领我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江洋大盗‘我来也’擒住，赃官故意卖放，以致岳父蒙冤而死。此事令我灰心丧气，愤然离开公门。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弘扬道义，但不愿再做官府爪牙，为几斗米折腰！”
       小师弟多余道：“姐夫说的对，德州衙门是师父屈死的地方，咱不能回去！”
       孟浪怒道：“臭小子，你懂什么？别在这里浑搅！”
       多余气咻咻地反驳：“你们过去总瞧不起我，现在还当我是小孩子么？”
       成天讥讽道：“你不过是师父的一个挂名弟子，别在这里离间我们师兄弟！”
       多余委屈地说：“我叫多余，在师兄弟中也是多余的。只有姐姐、姐夫把我当兄弟看。你们现在遇到了难处，又要把姐夫推到风口浪尖上。我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还知道好坏黑白。谁对姐姐、姐夫不利，我就跟他拼命！”
       孟浪怒道：“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你说我们是来算计坑害路大哥的么？”
       路漫长劝住众人，说道：“多师弟不要胡闹，师兄弟们也不要心急。此事容我考虑考虑。弟兄们多年不见了，今夜权且留在舍下住一宵。我和内子计议一下，接不接这个差事，明天一早给师兄弟们一个确切答复。”

       这夜，周全等人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另一间房中，守望着摇篮中沉睡的婴儿，单莹玉眼里满是柔情，她轻声问丈夫：“你心里已决定接这个差事了，是吗？”
       路漫长道：“我觉得人活着不能太自私。此次我不仅是为了同门之谊、兄弟之情，更是为了一个清官的冤死，和黄河两岸众多嗷嗷待哺的乡亲。不出这个头，我心难安！”
       单莹玉道：“你坦然去吧，武馆的事我会料理好的。”
       路漫长道：“武馆能开就开，不能开就歇业。人生在世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大丈夫一腔热血，顶天立地，为国为民，义不容辞。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天阙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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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梅香

笔触流畅，人物刻画细腻，捉拿大盗，四捕头忙，有味。

麦聃

很有功底的，，问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