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刀绝情剑》第十九章 鬼域含沙

笑傲·

        “那人沙哑的嗓音说道：‘玉夫人和小公子不必害怕，小僧我是苦果。’  
        我当时更加惊讶，壮着胆子偷眼打量这个形象可怖的僧人，虽已面目全非，但从眼神和身形轮廓还可辨认出他果然便是苦果师傅。
家母望着他凄惨的景象，不禁黯然泪下，说道：‘苦果师傅，都是我们玉家连累你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苦果涩然一笑，沙哑着嗓子道：‘我是恶有恶报，自食其果。能侥幸保全一命，已属万幸；倒是玉施主的下场更加令人痛心。’
       说起那夜苦果遇险经过，苦果讲道：‘那夜三更时分，有五名黑衣人蒙面潜入寺内，摸到我住处窗下，欲以熏香将我迷倒，被我发现，于是与黑衣人打斗起来。搏斗中，我刺死了一人，终因寡不敌众，被对方砍伤，重创倒地。当时惊动寺院僧众齐集赶来，贼人纵火后乘乱逃走，待众僧扑灭大火，将我救起，已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圆通法师以寺里秘传灵药救活了我这条命，我让他对外宣称我已死于大火之中，并以烧焦的那名黑衣人的尸骨向官厅替报。这才瞒过外界耳目，苟且偷生保全了这条残命。
       ‘当我伤势痊可，得知玉施主已遭遇不幸，喋血关帝庙前、命丧番僧之手。石惊天这个奸雄果然高明，他置身事外，借刀杀人，摸准了玉施主的脾性，激引玉施主捍卫关帝爷尊严，挺身而出，自投罗网，舍生起义，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而他则如刘备入蜀，坐享其成。又不用背负入室操戈、喧宾夺主的恶名。哎，可怜玉施主受人蒙蔽，执迷不悟，至死不醒，实在可悲！’
        家母惊异地问：‘你说那个来历不明的恶喇嘛也是姓石的特意安排的？’
        苦果道：‘虽然我还没摸清那喇嘛的底细，拿不出他们之间相互勾结的证据。但有几点令人生疑。其一，这群喇嘛来自藏边，距吉林间关万里，风马牛不相及，若无人勾连，那个恶喇嘛怎会在吉林郊外关帝庙前现身？而此前并未听说他曾在何地寻衅滋事。其二，此人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来无消息，去无踪影。他戕害玉施主后神秘消失，再也追查不到下落。试问一群奇装异服的西藏喇嘛到了人地两生的关东，若无人荫蔽，怎会轻易兔脱，从容遁形，行踪不被人发现？其三，那西藏喇嘛声称是为挑战石惊天而来,却偏赶在石某人离开时现身关帝庙前。而石惊天直待玉施主命丧番僧之手，凶手销声匿迹后才姗姗归来。
        ‘那个狂妄自大、无法无天的恶喇嘛，在石惊天回到山庄后却石沉大海，再没露面向他挑战。他真的是畏罪潜逃，不敢再公然露面吗？还是要掩藏一个不敢告人的阴谋？还有，据我侦查，石惊天常命人送重礼行贿当朝权臣和绅，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石惊天不屑为官，放浪不羁，何以要煞费苦心打通朝廷关节？
        ‘此人城府极深，过去曾是横行甘凉一带的巨盗，因多次剽掠朝廷平剿大小金川叛乱的官军的粮饷，而被官军追剿通缉，在西北无法立足，辗转来到了关东。他重金买通当今乾隆皇帝身边宠臣和绅，压下了他的重案。而后改头换面在关外安身立命，站稳了脚跟。我暗中让旧日属下四处搜查线索，从盛京方面得知，令尊大人忽遭拿问，锒铛入狱，瘐死狱中，便是不知因何得罪了权臣和绅，才被罗织构陷致罪的。和绅远在京城，令尊又已休致赋闲，无缘无故和绅怎会与他结怨？定是另有其人想除去令尊这股势力，借助和绅的权势陷害令尊！’
         家母惊讶地道：‘你说家父蒙受冤狱，是石惊天在背后搞鬼？’
        苦果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此次官军在令尊府内查抄出上百万两的家财，冤不冤也难分说。不过令尊一向官声不错，鲜有政敌，又已激流勇退，赋闲家居，按说不会遭人忌恨，重提旧账。我怀疑是夫人寄给令尊的家书落到了石惊天的手中，他怕令尊对其不利，于是先发制人，借助和绅之手扳到令尊这株朽树。令尊虽是世家重臣，但离任之后已是昨日黄花，大势已去，树倒猢狲散。落得一败涂地，晚景凄凉。’
        家母一呆，泫然泪下，喃喃地道：‘阿玛，想不到是女儿女婿连累了您老人家含冤入狱，受这覆盆之冤！’
        苦果道：‘玉施主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厝火积薪，膏火自煎。多财贾祸，死得不明不白。而今，夫人娘家又遭飞来横祸，失了奥援。眼下想依靠官府制约石惊天已无希望，指望靠官府追查、缉拿戕害玉施主的凶手和幕后元凶，也是痴心妄想。玉家的权势已被石惊天架空，有名无实。夫人和小公子留在吉林，如同石惊天掌中卵、砧上肉，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玉夫人为公子计，宜及早脱离险境，摆脱石惊天的魔爪，以防再生变故。’
       家母惶然无措，道：‘亡夫蒙难，我原已痛不欲生；若不是考虑抛下树儿这个年幼的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家门不幸，鹊巢鸠占；娘家又遭无妄之灾，我如今是有亲难奔，无路可走。离开吉林这个家园，让我们孤儿寡母投奔何方？’
       苦果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们母子脱离险境、保全性命，乌云遮不住太阳，总有云开日出的时候。待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恶贼事发伏法，玉家还可在小公子手上东山再起，重振家声。但若驽马恋栈，固步自封，只有作茧自缚，坐以待毙了。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只要活着，来日方长，大有可为。离开吉林，海阔天空，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夫人当断不断迟早必为所害！’

幽谷幽兰

b 波澜壮阔，环环相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