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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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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25 22:2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樱花的毒
【一】

去年是暖冬,今年开春时,又狠狠冷了一把。

近来气候有些不和,冷热交替没有规律。校中又爆发了流感,走廊中,厕所里,次氯酸和巴氏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呛人。下了早读,与同学从教室一道向厕所走来,众人皆掩着口鼻。这早春来得,让我很是不适。

我的班级在学校的中天井二楼,学校教学区围了三个天井,每个天井的院子里,都建着三处花池子。

北天井因为是实验楼,所以显得阴森些,虽种着连翘,但也人迹罕至。中天井里种着玉兰,靠北的一处因为向阳,白玉兰早早便开了。

南天井,一树的樱花开的很安静。心想着樱花,在出生之时,就被赋予了凋零的结局,就像恋上一段注定死去的爱情。

出了厕所,转过墙角便是南天井。我扶着南天井的栏杆,抬头便是侵晓疏枝间,满镶着的樱花。一低头,我惊喜的发现,那个梳着马尾的女孩,独自倚在树下。

衣衫樱花白,两鬓乌雏色。

婉约柔弱,窈窕端庄。

她似乎唤醒了我深刻在Y染色体里的某种本能,那条来自远古的占有欲,或者说法则,亦或是诅咒。我想起伊甸园里的金苹果,给予人类智慧和自由,也教会了人们什么叫欲望。

我不是亚当之子,我是炎黄之子,但金苹果的诅咒依然在我身上生效。

但我觉得摆脱上帝就是自由,即使面对死亡。

我望着那个女生,脑子里是满是自由,爱情,和欲望。

她叫苏漪姌,和我同是中天井二楼03班的学生。男生中公认的大众女神,在女生中,人缘也还不错。

我们高中的校服,与全国中学的校服形式并无两样,都是整套的运动服。不过上衣是荧白色,洗多了,就渐变成乳白色。一如初樱的点点白皙,联成一片的单纯。我便觉得,我们学校的校服,最是衬美女了。也最衬她。

我觉得贪春的樱花,像极了我们这一代人,早熟,敏感,幸福,独特,又大同小异。

“呦,看谁呢?这么深情款款?”一听便知是燕老师的声音,在我们还有历史课时,李燕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刚由名牌师范大学毕业,独特的中性嗓,干净利落的短发和斜刘海,颜值爆表。但我还是喜欢她从前长发及肩,束成马尾的样子,我是一个固执于古典审美的人。

“没什么,等一下老五,燕姐今天气色不错。”我随意敷衍道。

燕老师没有接我的话茬,往楼下一瞄,狡猾地笑道:“恋爱了?”不知为何,在燕姐面前,我懒得说谎,只是自嘲道:“单相思而已。”

燕姐一笑,“我觉得你不像傻小子,在对的时候做该做的事。“

我一抬头,“老师再见。”燕姐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往文科班去了。

“摆脱土壤的束缚,对于树来说,并不是什么自由。”这是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我们学校的上课铃是一句名言),是泰戈尔的名言。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回到我的土壤。

老五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放个大你也等我,好基友,好基友”。

我一笑,“反正没事,也不着急回去。”

“走了走了上课了。”老五说着,拖着我往前走。我又望了望树下的苏漪姌,发现她早已从别道离开了。

有同学曾精确计算过我们的课间,下课铃响三分钟,上课铃响两分钟,而老师一般在下课铃的三分钟内拖堂是默认的,上课铃响之前,又必须坐到教室,所以剩下的不到五分钟,才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其实学校在费尽心思的帮我们节省时间,只不过大部分人不愿意领情。我也不愿。

老五和我一个宿舍,宿舍一共七个人,班里男生宿舍只有我们宿舍排了号,我是老二。老五是个娘娘腔,为人还不错,有些发胖,但女生缘很好。

“你喜欢苏漪姌对吗?”老五躲开一个将要撞上他的人的肩膀,突然问道。

“嗯……”

“……,我也是啊……”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二】

学校近日,疯传些名校中学生跳楼消息,老七就在宿舍讲了一个鬼故事。

这个故事并不恐怖,只是讲在我们学校的实验楼里,有好多地下室,地下室里,有许多铁笼子,铁笼子里关押着那些在学校自杀未遂的人。还有就是,诸如学校以前是坟场之类的传说。

我们自然不会担心学校中的孤魂野鬼,因为我们学校从前是一座孔庙,圣人的地盘,就算没了他的泥胎,一般的小鬼,也不敢乱闯的……

“所有在学校自杀未遂的人,都被关在铁笼子。”

一个好搞笑的恐怖故事。

老七也将这个故事讲给了他的女神同桌——苏漪姌,据我们在女生宿舍的探子回报,这个不恐怖的恐怖故事把苏漪姌吓了个够呛,因为她们宿舍临近一个空宿舍……两者之间明明没有什么联系。

老七是个很天真的人,长得也帅气,但为人很固执,犟起来,多少头牛也拉不回来。每次吃完饭,总喜欢半开玩笑的,摸着肚子说一句“世界真美好……”

有人曾经把老七的天真理解成纯洁,但我觉得,天真就是天真……

我“其实”是学理的,老四和我一样,“其实”是学理的。作为有“文科男”气质的理科男,并有着平庸的理科成绩,老四和我常被误认为是学文的。前不久的会考,我和老四文科科目拿的都是A,全班只有我们两个。

很骄傲吗,好悲伤啊……我们终将面对理科高考,也是对我和老四来说,最大的嘲讽。

老四有时候是个圣人,红口白牙里,满是仁义道德和清净寡为,大多时候并不爱说话,不爱多事,每与我在宿舍卧谈心事,总少不了提一句“老子出了函谷关,就……”老子,老子!老四!你是有多想逃啊?老子出得了函谷关,你出得了吗?

老四总是自以为很聪明,或多或少的,有点看不上老七。

老四说我有诗人的灵魂,他自己有文学家的底蕴,说到底,还是看不上我肚子里的这点墨水。老四说话时,我不爱吭声,让他享受一下智商和思想高尚的优越感,文人相轻。

老四也喜欢苏漪姌,这是我无意中套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无意”的就套出来了,老四让我保密。

印象中的苏漪姌,是几乎完美的一个女孩,性格温和,成绩优异,有那么多男生趋之若鹜……

老七和老五在班上公开了对苏漪姌的追求,班草和班胖的竞争,所有人都憋着笑看老五的笑话,女生们也在帮着苏漪姌挑郎君。我觉得两个人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也只是我觉得而已。

苏依然没有过多的表示,她总是很和煦,在我看来,她只将心寂寞着,自我初见她时那刻,就暗自零落着了。我总是固执地认为,体会一个人的悲伤,是爱的前提。

我曾在校中那树早樱下,认真端详过她,那樱花树掩在女贞和皂荚树后,不算隐蔽,但也是人迹罕至。我多希望时间能凝固在那一刻,虽春意尚寒,但仿佛一切的美丽,一切的芳华,皆已为我而开!

心中一树初樱早开,何人知是为谁?

【三】

一件心事,若是想开了,固然很好。若是怎么想也想不开,也将它丢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那就成了心病。

老七和苏漪姌在一起了。

老五输了。

隔壁宿舍有人摔了手机。

得知这个消息,我本以为我的悲伤可以淹没世界,能有三千丈那么深……

可真实的,我只是麻木的,点点头,就好像知道了一件,早就知道的事。只是觉得空气忽然变得潮湿寒凉,心中有一汩酸涩漫然涌上,那是一种极悲哀,极悲哀的心情,悲哀到不想表现出悲哀。

这时几经春雨,落得我心间一池樱花雨。

班里的女生们正期待着这场“倾城之恋”,苏漪姌和老七作为她们电影中的主角,正演绎着他们的浪漫。

老五和苏漪姌的关系还可以,是那种坐在一起能聊天的朋友,她拒绝老五的理由是:“我想和你成为,你和张槿那样的朋友。”张槿是老五的哥们儿,或者说,老五是张槿的闺蜜。老五笑了,“算了吧,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张槿对于老五,不只是“那样的朋友”。

而我还想着,想着总有一天我会不顾一切的冲向她,紧紧抱着她,然后说:“跟我走,嫁给我。”

我还想着,想着我会是这场电影的主角。

我还想着,想着质问她为什么要选择接受。

我还想着,只是我还想着。

可怜心中思量事,饮尽苦酒言不得。

老五在宿舍阳台上呆了很久,对谁解释道:“我只是喜欢她。”

我恰巧听到了,但没说话。

老五……如果你只是喜欢她,那你爱着谁呢?

喜欢和爱,我分不清,也从没想过两者有什么不同。在一起了,就是爱,没在一起,就是喜欢……

“只是喜欢”,是感情这个战场上,失败者们可怜的遮羞布。

校中有一池圆形鱼塘,红白锦鲤漫游其中,虽称不上赏心悦目,但粼粼波光中细看而来,也算得上趣味良多。

不说话,耳边突然响起燕姐的声音:“子非鱼,可知鱼之乐乎?”墨色池水中倒映出她的倩影来。

“我把它们都捞起扔在地上,它们肯定就都不乐了。”“傻小子。”燕姐扇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爱情只能用爱情来偿还,但一个人不能同时接受两份爱情,所以伤害和痛苦是在所难免的。爱一个人时,一切的主动权都交到了她手上。

我很庆幸在这场电影里,我只是路人甲,因为我早在不久前就“大度”的,将苏漪姌“让”给了老五。我还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但不妨碍我去喜欢,我也觉得我是个失败者。

老五说,他现在是这个班最大的笑话。我说,既然他是“最大的校花”那就找个男朋友呗。

老五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

没有浪漫盛大的表白,没有生死险情和海誓山盟,甚至没有玫瑰和巧克力,老七究竟如何胜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知道,他麻烦大了。

隔壁的隔壁班,有个王鹏飞,混的人都喊他“大飞哥”。大飞哥曾经扬言,苏漪姌是他的老婆,不管她现在谁养着。他对老七的“夺妻之恨”,估计正恨得牙根痒痒着。

老四愤愤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引得我冷笑不已。

这一场爱情,将会是谋杀许多人的阴谋。

我没有幸灾乐祸,我正在忙着体会悲伤,多么难得的机会。

“自古红颜皆祸水。”这是老四的诅咒。

“有事叫我。”这是我和老大的话。

老大不混,但很会做人,在学生会和体育队里吃得很开,人脉很广。

【四】

乍暖还寒时候,老七和苏漪姌的电影进入了高潮。

用老七的话说,叫“爱火中烧”。

操场,小树林,学校特有的瞭望塔,所有学校情侣们的恋爱圣地,他们的火会亮瞎所有单身狗的眼睛。有人说,他们不像谈恋爱,像是报了一个为期七天的旅行团,游遍学校。

“放在手边的爱情,能温暖的把你烧掉。”这是我当时的微博签名。

一个课间时的走廊上,大飞哥手下的卷毛小弟“不小心”撞了老七一下,让老七道歉,老七梗着脖子很硬气的不道。

卷毛指着老七,“你等着。”

晚上,我们宿舍被大飞哥带着十几个人堵了,大飞哥他们都很有经验,知道如何躲开监控和宿管,十几个人塞进了宿舍里,还有两个在门外赶走来围观的人。

宿舍里只有我、老大和老七。其他人不是进不来,就是不想进来。老大陪着笑脸说好话,老七依旧梗着脖子。

大飞哥让老七向卷毛道歉,明显不顾忌老大的面子,老大的面子,也不是对谁都管用。

双方扯皮了很久,眼看马上宿管就来查宿了,老大开始撬老七的嘴。

“道个歉,道个歉还是朋友,啥事也没有了。”老大推推老七,使了个眼色。

“不道,我没错凭什么道歉。”老七依旧死拧着,脖子上暴着青筋,态度很坚决。

“行,你他妈真行,你咋这么硬啊?那定点吧,你说哪就哪。”大飞哥摸着下巴,锤了锤老七的肩膀。

“明天上午放学,博学楼(校图书馆与科技楼的合称)后头,我等着你,就咱俩!”

“行,你真他妈有种!”大飞哥踹开门,领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剩下的宿舍成员低着头进来,“没事吧?”老三推推眼镜,“他们一直拦着不让进,我就……”

“行了行了,洗漱去吧,没啥事。”老大推开老三,搭着毛巾出了宿舍门。

老大这几天因为别的事绝对心情不好,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敢惹他。

“明天叫我。”老六只说了一句这个。

宿舍里沉默了好多,没人说话,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里起来上厕所,看见老七站在水房水池子沿前,胳膊支着沿子发呆。

“没事儿吧。”我走近他,看着他。

“没事儿。”

“……动静这么大,老班迟早要知道,你……”

“老二,你快回去睡吧。”

“这样对她也不好,你的爱火烧了不少人。”

“老二,你骂我傻比就直说。”老七一下把头埋在水盆里。

“你要对她负责。”

若爱她,让你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她,并且给她自由。

泰戈尔把爱描绘的太美,在我看来,爱不过是男性无耻的占有欲,和女性天真的幻想。而女生的恋爱不过两个原因,一个是贱,还有一个是被骗。

爱什么时候会像阳光,我没经历过,不敢妄加揣测,只是满怀着恶意讥笑自己。

爱意味着折磨,为了不受折磨你就不要去爱。

第二天,事情果然传开了。苏漪姌跑去质问老七,老七执拗地不说话。不知道二人是否起了争执,苏漪姌趴在桌子上,一上午没说话。老班好像看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听到了什么口风。

爱是折磨;不爱又是折磨,折磨就是折磨。

老七红着眼,似乎一夜未睡,一声不吭。

熬到了放学,我和老大跟着老七往博学楼去,老七没有拒绝我们跟着。老六从后头追上我们,也沉默地跟着。老大轻轻拍了拍老六,意味深长。

老六不爱说话,大多时候总是很沉默,被我们叫做“会隐身的老六”。

我们到后,看见大飞哥和两个混子坐在博学楼后的石凳上。

“我操老张,你他妈来干啥。”大飞哥狠狠揉了揉脸,做出很为难的样子。“我他妈不想动你!”

“你给你兄弟出头,我也给我兄弟压阵,你来我不来?”老大姓张,很多人喊他老张。

“我操,你也是逼我啊。”

老大不说话了,却站在老七身前。

“王鹏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有种咱打一架,咱俩的事咱自己清。”老七犯浑的劲又上来了,瞪着眼推开老大。

大飞哥二话不说冲上前来,照脸就是一拳。

老七很能打,一番混战后把大飞哥摁在地上,大飞哥喊着要谈判。我和老大动手拦着其他两个混混,老六在远处望风。

老七站起来,右眼已经肿了。

大飞哥没说什么,指着老七道:“行,你牛逼,我认栽,你等着,我看你们能再好多长时间。”大飞哥拍拍土,领着小弟走了。

老大张张嘴没说什么,买饭去了。


【五】

“生活需要忘,也需要记,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生活将变得更美好,更洁净。”这是上午第三节的上课铃。

意思是说,生活的真谛在于宽恕与忘记。宽恕那些值得的人,忘记那些不值得的人。

如果人人都知道该忘记什么,都明白该记住什么,人人都学会宽恕,那还要经历人生做什么,只读小说就好了。

第三天,我们打架的事被新装监控拍了下来,政教处的领导给老班直接通的电话。老七和我们被请到了办公室,还有我们的家长。

老七来自农村,他父母费尽周折到了市里,一进老班的办公室,连坐都不敢坐,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老七低着头,咬着嘴唇,右眼因大飞哥那一拳而充着血,显出一片暗红。

“打群架!你知道……”老班的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很适合演讲。

原谅我回忆不起老班的话,因为我一直盯着老七他来得晚没有凳子的父亲。他后来一直蹲在墙角,抖着手举着一支估计很劣质的烟,脸上是一种叫悲哀的东西。不,他已经被生活折磨的,没有了悲哀,连神色都没有。

大多时候,我不愿认真听老班讲话,因为成人世界的价值观,就借此悄无声息的影响着我们。很多时候,刚刚进入高中的我们其实还是个孩子,被突如其来的高考打得措手不及,因为高考就意味着大学,大学就意味着工作,工作就意味着生存,生存即意味着面对社会。而我又不知道,打群架和高考有什么联系。

旁边的女老师抓着一摞书,震了一下桌子,“那边内个家长,办公室里不许抽烟。”老七的父亲一愣,手足无措下,尴尬的用焦黑的手指捻灭了烟头。

我快要有些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社会,和生存。

校中玉兰还开着,楚腰束素,花瓣舒如凝雪。沁在未散的寒意里。铁黑的栏杆依旧冻得生硬,树旁谁倚楼,应该是燕姐叹着落尽的樱花。

忽然觉得,短发其实也很漂亮。

老六的母亲在市教育局工作,那张像石膏一样白的脸上,挤着难看的笑容。一边帮自己儿子摘清责任,说着自己孩子如何之好,只是被带坏了,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云云,一边讥讽的看着老七的父母。老六耷拉着头,手认真的背在后面。

老六是个有家教的孩子,而且家教甚严。

“不行,必须停课!打群架没有主从犯,都先回家反省一周,后续处理,视反省情况而定!”老班一句话,让老七挨了他爸一巴掌。

老大父母没到场,独自一人硬撑着过了三堂会审(校长,年级主任,老班),签字画押(需签名的处罚单)。挺着胸咬着牙回了家。

我姐把我领了回去,在公交车上,像小时候那样搂着我的肩膀说:“没事,帮哥们儿打架有啥的,回去我帮你在咱爸面前求情。”我一笑,背个大过的后果,不是我这个没上过高中的姐姐能明白的。这两天,父母正在为姐姐的工作着急,姐姐是由技校升的大专,工作不好找。我的事,更是忙上添乱。

我想起了老七父亲脸上的神情,和我父亲的,很像啊。没由得,心里一疼,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六】

爱情里,大部份的痛苦,都是不肯放手的结果,没有哪场爱情会是不幸的,放开手,不是给她自由,而是挽回自己的错。

老七和苏漪姌分手了,似乎也是意料中的事。

一个美妙的开始,和一个悲伤的结局,这场为期十二天爱情是那些女生们心目中完美的电影。

我不在对苏漪姌抱有什么幻想,即使用胶水把被采下的花黏在枝头,可在心里,早已枯死了,我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

气温开始真正回暖,已经有人穿了短袖。

大飞哥每天放学都会来班门口等苏漪姌,老四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说:“哪儿有天鹅?”

大飞哥看起来像是个很细心的人,每次等苏漪姌时,手里都会端着两杯奶茶,那是用热水冲好的,大概是那个小弟给他支的招。最开始苏漪姌不理他,渐渐地开始搭话了。

老四的天鹅快要被吃掉了,一根骨头都不会剩。

枝头的花不会插在牛粪上,而已经变成了牛粪。

老大和南彩的电影又要上演了,女生们又有了新的谈资。

老五不再是最大的笑话,现在该找男朋友的是老七。

然后,苏漪姌和大飞哥在一起了。大飞哥在操场上表的白,十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卷毛叫唤得很欢实。

当天晚上,老五在厕所站了很久,老四撕碎了藏在枕头底下很久的情书。

老七…不见了。

我们没有帮他瞒宿管,因为老大说,怕老七做傻事。老四说他是多心了,但老大心里没小事儿。

老七是从狗洞子里钻出的,他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学校里任何的声响都像是嘲讽、讥笑。黑夜里,学校的大牌坊像极了老六母亲的脸。老七感觉父亲那一巴掌在他脸上疼了好久,他右眼依旧乌青着。

老七想跑跑,春末的晚上还是很冷,老七只穿了校服。

他跑过“花园广场”,纳税人的钱在深夜被七彩的夜灯焚烧着,广场上没有人,但依旧被装点得像过节一样。

广场上三十平方的巨大显示屏,演着无声的黑白深夜电影,卓别林的喜剧形象此时变得无比恐怖,老七想起了家里只能收到三个台的破电视。

广场宽广的可以停飞机,听说当初广场的设计师就考虑了花园广场的避难作用,但老七不认为十几秒的地震,足够那些住在周围小区中二十几楼的人跑下来。

草坪上很多名贵的树种下,都有各式镭射灯营造着灯光气氛,他想起家乡村里,几十年都没有安上的路灯。

老七想赶快离开,他跑过“黄金之都”,他看着那个像是每一寸墙壁都用金箔铺满的建筑,雄伟大门里,迎宾小姐性感的旗袍后,隐藏着最龌龊的交易。

那里面最便宜的酒,每一瓶都是他父母一年的收入;那里面漂亮的女人,每一个都和红色的纸张做爱。小提琴、红酒和白色的大床,这里怎么会是地狱,明明是黄金铸成的天堂。

老七没有停下脚步,他想跑的更远些。滏春河畔有一溜的蓝色板房,深红色,大大的“拆”字被昏黄的白炽灯光染得腥重。板房后是新建的欧式高档别墅群,白色的主色调在夜里十分醒目,中心好像还有一个小教堂,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忏悔。

果然是“欧式贵族庄园”,连贫民窟都模仿得维妙维悄!蓝色板房里,住着的应该是那些权贵们的忏悔,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进城务工人员”。他们每天像蚂蚁一样忙碌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收集着贵族们眼中渣子一样的财富。

老七感觉有些累了,站在十字路口,这里好像是开发区,开发财富和人性的地方。他看见两个喝醉酒青年,共骑着一辆摩托车,一名打瞌睡的卡车司机,踩了不知是刹车还是油门。还有不远处,夜行车投来的一阵刺目灯光

他想起了一部叫做寂静岭的恐怖片,而在他的现实中,表世界已经被撕下,里世界开始露出狰狞的笑。魔鬼存在于细节之中,隐藏在十字架之下。

老七出车祸了。

事故发生在校外,学校实验楼地下室里的铁笼子里,估计不会有他,因为他不知正躺在哪家医院。

老大心中,果然没小事。

老七的父母疲于奔波,又陪着笑脸说好话,老七这才免于被开除的处罚。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传得沸沸扬扬。苏漪姌沉默着,就好像从不知道这件事。

这几天又下雨了,老七瘸着腿回来了,幸好只是骨裂。他执意要拄着拐杖靠在班级门口的承重柱上。

“小时候特别喜欢下雨,一下雨我就搬着板凳坐在我家阳台上,看着雨中的行人到处跑。如果不上课的话,我能在这儿站上一小时。”老七眼不知道盯着哪里,嘴里喃喃说道。

没有人再提老七的事。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无奈的,冷漠的,无动于衷的,像一个石头。

这一场爱情,是谋杀所有人的阴谋。

【完】

本故事有所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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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29 07:4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手法不错,看了第一节,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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