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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桥背(中篇节选二)(康乔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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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0 22:49: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康乔华 于 2014-2-18 02:16 编辑

                                                                                            竹桥背(中篇节选)

                                                       文/康乔华

                                                             7
      旺盛在安排好果商收购事宜之后,他顾不上这个时节的炎热,带着热切的期望,纷纷到县各有关的养殖基地,咨询养殖技术。在他的老同学国华那家养猪场里,他真的是长了见识了,老同学很热情的招待着他,并带他参观了整个养猪场所有的品种,让他连连发生几声感叹。
      国华这个家伙真是了不起的罗,短短几年就搞成这个规模,让他不襟在心底的敬意油然而生。三年前,国华还在云南边防前线当兵,服役期满即复员回到县城,先后就职于县罐头食品厂和食品公司。当年这些企业是经济效益最好的部门,国华只要安分守已工作,好好劳动,就可多拿奖金。可他偏偏是个不满足现状的人,趁着年轻力壮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停薪留职,先后开饭店、卖服装、出租修理摩托车,红红火火的赚了起来。如今又改行办起了这样一家大型的养猪场,让一直生活在乡村的农民旺盛羡慕不已。他好像遇到了救兵一样,以后他要办养殖场技术方面不用愁了,他可以请国华做他的养殖技术顾问,指导他的养殖场。
     当旺盛正夸着他今日的伟绩时,国华却时刻也没有忘记那些创业的艰难过程,在点头表示对好友感谢之时,他还对旺盛聊起两年前那一段伤心的经历,旺盛听着,心里更加深了对国华由衷的敬佩。
      两年前,国华被友人开发房地产的蓝图所吸引,计划将七万多元一齐投进去,想大赚一把。谁知这友人是个骗子,卷走七万多元,逃得无影无踪,连留给他的姓名、地址都是假的。
      几年来赚回的血汗钱,一夜之间被骗子骗走了,国华欲哭无泪,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另谋生路。于是,他选择了小本生意,重新开始了积累。每天起早摸黑,在街间巷尾卖老鼠药、菜种瓜苗、锅碗瓢盆……举步维艰,有时连糊口的钱都换不回。不久,他又改卖煎饼、蛋糕、油条,每天踩一辆破单车到县里的小学校门外,一天赚学生三、五元,最多只有10元钱。他向小学生出售这些糕点有一个原则,当天卖不完的就留下自己吃,吃不完就当垃圾倒掉,决不留到第二天再卖。
       一天,一位在部队当兵的战友指点他说不如养几头猪卖,养猪定能发财。他认定是个好主意,但他长在城镇,中学毕业去当兵,从未养过猪,怎么办?战友说,没养过猪也见过猪走路吧?不懂就学,世上没有学不会的技术,他动了心,于是就以那仅有的的一万元生活费投向了养猪场,在养猪技术上,他摸爬滚打,不知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唾沫儿,受了多少白眼,遭遇了多少难场,后来,他不干都不行了,一边种菜,一边养猪,一边总结经验教训。在县畜牧局的畜牧师与兽医师两位同龄好朋友的帮助下,他找到了失败的原因,懂得了养猪防病的知识和技术,从此,他一边邀请两位朋友入股加盟发展养猪事业,一边自费到市农校学习专业知识。他以猪场为家,认真学习科技、用科技、边实践、边总结,不断将养猪事业搞好,至今他已有三年时间没回家住过,就这么一直住在猪场里。
      每每和朋友聊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国华心里总是有许多的感慨。旺盛仔细地听着,心里盟生几股莫名的涌动,他敬佩国华那不一般的经历啊。他觉得应该好好向这位同龄的朋友学习。
     “成家了没,国华?旺盛问
   “还没,已看上一个了,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呢?国华说着,长叹了一声。
   “试试吧,或许那就是缘份哩……”旺盛拍拍国华肩膀说,凭你这样的条件不难的呀。
   “这要看缘份的,我这条件算啥呢,人家条件要求高着哩。国华说着故意把话拉长,话说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口吻。旺盛心里一动,想是国华在情感遇到啥难题了呗,也不好再继续将这个话题聊下去了。随后岔开话题:我也准备在村子里搞个象你这样规模的养猪场。
   “好哇,啥时候搞啊,还没定,我没技术,一下也搞不来哈旺盛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没关系的,有我呢,有我在,你不可能再走我的老路了,我可以当你技术顾问,嘿嘿……说完脸上洋溢着满足且自豪的神情。
      旺盛被国华的这一番话深受鼓舞,他恨不得马上就动身回村,把搞猪场的事定下来。他即便向国华表示感谢,并向他保证回村后他马上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他将请他当村养猪场的技术顾问。
8
      这几天的跑腿,旺盛觉得腰酸腿疼,口焦舌燥,感到累极了。他原本打算在黄昏时间在县德信茶庄约见在制药厂上班的高俊莹,但高俊莹告诉他现在她很忙不方便约见,只在厂门口与他匆匆道了声别就走进厂里了。旺盛心里隐约感觉到俊莹在有意回避,从她的一些淡淡的话话里,似乎感觉俊莹在发生变化,但那一种变化他又说不出口,只觉得自个儿鼻子酸溜溜的,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一种变化或变化之后,他在内心里不断在提醒自己,她可能真的很忙,没时间而已。他的相法很简单,就仅此而已。
      他现在只感觉自已很累,但心劲却不见稍减。对办养猪场及有关的养殖技术咨询之后的他,信心满满,这回他真要大干一番事业了。他站在竹桥背那座古老的石拱桥的石蹲上,仰头望望临近黄昏的天空,飘着的一片浅薄的白云,风中散发着芳草与禾苗清新的气息。脚下,那一片小小的湖泊,迎着习风泛着阵阵涟漪。割完猪草正往回走的欣前,看见旺盛正在石拱桥的那座石蹲上,惊喜地喊:呀呀,回来了呀,都出去三五天了,我估摸着你还要晚点才回来。,说着,把装猪草的箩筐放在路旁,接着问:这几天跑得怎么样了哈?
       旺盛笑着说:我一路没敢耽搁,一切事宜都按原计划办妥了,觉得腰酸背疼哩……
      “哦,那你赶快回家歇会。欣前重新提起那搂箩筐说,晚上,咱还有好些事要商量哩!
      “今个,第一批早熟果子卖得怎样,都按原计划弄好没?旺盛迫不及待地问。
      “很好。欣前故意把声音提高,兴隆哥,到村找了几十个乡邻,上午摘够了满满一辆大卡车。接着又说,康富业大厂长给小儿子结婚,大家都去喝油水去了。
      “哦,真是巧合了哈……旺盛想起半年前去找富业叔说要给村子里办的事,如今也还没兑现,听到他回老家给儿子操办结婚酒的事也没多大兴趣。他此刻的心情可是和他老子庚哲老汉当初的误会一模一样哩。甭管怎样,长辈还是长辈,得尊重才行,可不能背后乱伤人呀,旺盛这样想着。
      “你和德新说一声,晚上我们说说事儿……旺盛对欣前说。
      “好,我在果场等你。欣前痛快地答应着,接着又神秘地笑着催促:你快回家吧,大叔今日问了我不下八回了,早就等你回来……
      “啥事?旺盛问欣前,他没说有啥事吗?
      “依我看……八成是……给你瞅下媳妇了……
       欣前说着,哈哈笑着,提着猪草箩筐,走进村子里,朝自家的门楼走去。
9
   
     父亲庚哲坐在自家天井的荫凉之处,抽着旱烟,烟锅的火星一闪一亮的,未等他开口招呼,已经用亲热的口气说话了:噢呀,旺盛回来了,快进屋吃饭。母亲赶忙从厨房走出来,象庚哲那样亲昵地喊了旺盛两声。旺盛走进房屋间放下行礼包,便走到自家天井的水龙头旁打了水,噗哧噗哧地洗着脸。
     三五天不见儿子,他们一家人那种亲昵的氛围真是让人羡慕和垂涎。父子俩都在队当职,他俩的配合是很默契的。如今,老汉要卸任了,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了。但儿子旺盛并不知道这些,他看着父母亲一天天的老了,苍白的鬓发像被月光染白一样,父亲的额头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壑,干瘦的脸上双眼深深地凹了进去,松树皮般的手有时握着不从心,看着父亲斑白的头发,他的心就隐隐作痛起来。
      可他如今还不了他们的青春,只能好好孝顺老两口了。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沉默寡言,博学壑智,还会作古体诗,能写一手浑厚朴实的书法。他帮村里办报刊,总能赢得村民一阵阵喝彩,如今,矗立在村子三叉路口的四大块黑板成了反映大屋村村貌的一大景观。村民们想了解点什么事时,无论现实不现实,常常会说,看看黑板去。有村民曾对旺盛说过,如果这张村报不办了,大家肯定会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他曾为父亲的这种执着和敬业而由衷的感动。
      他想到了小时候父亲为供他们姐弟俩上学,早出晚归地进山挑木炭,然后踩着那辆破单车拉着木炭到二十公里以外的县城卖,当他从父亲抖抖索索的手里接过那几张被木炭染黑的钞票时,他再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一时大哭起来,而父亲却脸一寒把他推开,转身慢慢地走了。
      再后来,老父亲卖了家里那头耕牛,而全家四口人八亩地全靠那头老牛啊,但不卖牛,又交不起上学的钱,亲戚朋友早已不知借过多少遍了……想到这些,旺盛极力克制自己,但泪水还是湿润了他的眼眸。他仿佛看见年迈的老父亲庚哲套上了本应套牛的缰绳,腰弓如虾地拉着犁,一步一叩首,汗水滴滴入大地。旺盛转过身去抹了一把泪,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你在干啥呢?庚哲老汉看着儿子今晚好像有点反常,反问着说,你在外没出啥事吧。
     “没什么的,爸,你别担心,一切事都办得很好。旺盛归回了常态,他的浅笑掩饰了内心的酸楚,但又异常的感动,因此,他说话时声音有点颤栗。
     “你富业叔,已答应给咱村四十吨水泥了。庚哲老汉很开心的告诉儿子。
     “得感谢你富业叔哩!
   “啊,哦……听着这个好消息,旺盛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懊悔几小时之前,对富业叔不兑现承诺的误会。然后,泯了下嘴笑着说,真好哩,咱富业叔,说话算数,也把咱的事放在心上哩,村子里搞建设大有希望了。
      “是啊,是啊,多靠你富业叔帮忙哩,老汉笑容满面,他在用上级对待下级的口气说,明个,抽个时间在队里开个会吧,研究一下村子里道路硬化的事情,甭让村民等得太久了……
      “好,爸,你放心,咱说干就干。旺盛拍拍自己的胸口,手臂在空中一抡,胸有成竹的说。
10
      欣前和德新他们还在果场里等着哩,旺盛和父亲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走出街门,寂静的河川夜空里,传来一些有名和无名的虫子好听的鸣叫,生活一切如常,平静如初,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农家院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协调,完好如初。
      他记起来当初上任时与德新、欣前所说过的话:不干则罢,干就要干出个名堂来,不然趁早就别干。三人那架势还真有点像桃园三结义呢。
      他在就职演讲时就详细地禅述了自己的施政目标计划,在过去和将来,都不会忘记村民重托,履行自己职责、密切联系群众,听取群众心声,切实为村民排忧解难,为大屋村民造福,带领村民奔小康致富……
      如今承包果场之后,又要着手进行村养猪场的建设。现在富业的承诺兑现了,又多了一项村道硬化工作。这让年轻的旺盛忙得不亦乐乎,他正赶往果场与德新、欣前会聚,商量这些事儿的具体落实方案。
     月影婆娑,果场里隐隐传来德新呼喊什么人的厚重的声音,今晚,那一伙男女青年回来了,他们三五成群的在屋子悠然地休闲着,打牌的,闲聊的,打瞌睡的,东倒西歪乱作一团。尽管这样,夜依然是如此地幽静,晚风吹来,带一股清爽味儿,枝桠细碎的声响惊扰旁边轻柔的虫鸣。
     欣前在另一间屋子里等候着德新和旺盛,和他们商量关于果场的一些事儿哩……无论如何,他现在要以这项工作为主,不能分心走神,舅舅那跑运输全当业余罢了,干这些事儿,他感到了一种成就感,尽管舅舅曾极力劝他把担子卸了,跟他一心一意跑运输,但他总委婉地说,是村民选上他,没想让他们失望,况且一时卸掉也没那么容易的。
     果场明亮的电灯光下,三个年轻人围坐在一块,他们高兴趣的谈论着果场经后的发展方向和发挥的效益,同时旺盛还征求了关于办养猪场的有关事宜。
     “你准备在什么地办养猪场?看中哪儿了哩。关于养猪场的选点问题,欣前已经说出了几个他认为很好的场所,都是在龙岩附近地段,旺盛没有吭声。欣前说罢,看着旺盛依然沉默,不说一句话,便崔问他:你究竟是选准咱这的啥地方,办养猪场呢。
     “德新哥,你说说看?旺盛没有回答欣前的话,征询别一位领导人,你觉得在这哪儿办养猪场适合些……
      德新坐在一旁抽着烟,笑眯眯地盯着旺盛,又盯了一眼欣前,没有当即开口。他心想,旺盛去外地考察过,而且办养猪场是很有决心的,于是,略思筹了一下,也笑眯眯地对旺盛说,你看在上山底怎么样?
      “那里离这儿的果场又很近,管理上方便些。其实,德新说出的,正是旺盛和欣前原先提过的,只是还没听听德新的建议而已。如今,德新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已说明了三人在办养殖场的选址上意见一致。
      “只是办养猪场后,请谁来当饲养人呢。德新说着,脸上略带着些许忧愁,
他表示要选个靠得住,但心细的人。欣前,你说说看。他征询在旁正在沉默的欣前。
      “叫我说——”欣前看看德新和旺盛,试探地问:就请……。
    “就请青兰吧,怎么样?欣前正想说话,果场小屋子虚掩的门地一响,兴隆进来了。
      兴隆脸带憨笑,一只手握在胸前,信心满满的说。她以前当过饲养员,还有一套很不错的饲养技术哩。
      “青兰啊,嗯,倒是可以的,这事我也知道一些。旺盛一边说,一边点头,他像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始终都没露陷儿心里丁点儿担扰。因为青兰是个寡妇,去年他的丈夫刚刚出车祸去世,如今的她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况且现在她的生活还比较紊乱。家里没了个男人,现在请她来管理这个养猪场,她也未必答应的。
     “兄弟,别担心喽!兴隆似乎对旺盛的担忧有所察觉,把声音拉长,以示郑重。我可是她家兄弟哦,她会答应的,这事由我去说。
      旺盛很注重干部之间的磨和,既然欣前这样的有信心,他也只好应承着。好吧,这事你可要办好……
      “好的,没啥的。小菜一碟。兴隆把手一拍,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就叫青兰吧,明个儿你去跟她说下这事,越快越好,我们好安排其他一些事情。德新听完他俩的话,仍然很认真的说。他比旺盛和欣前年龄都大,近四十了,就该这样的慎重嘛。可以说,他是比较了解青兰的,早已知道了她的脾气和秉性——细腻且可爱,也很软柔。他认可青兰来这管理养猪场,是村子里最合适的人选,并且他们每月给她的待遇应该是很不错的。
11
      青兰依偎在窗口,月亮已经西斜了,村头河畔那棵百年的高大的白果树,斜斜的疏影,在夜风的轻吟下轻轻晃动。迎面而来的夜风中总渗杂着一股泥土芬芳的气息。青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情便觉得开始舒畅起来,好久没这样的感觉了。在此之前,他就一直沉浸在丧夫的苦痛之中,那刻她像是被针刺扎中,失去了知觉,生活已没多少意义了。她甚至想到了死,但放心不下四岁的女儿,她还是坚强的活着。
      此刻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感激一个人,就是她丈夫的一个很好的哥们兴隆。就在她非常失意的时候,是他的精心照顾和鼓励,才重新对生活有了希望,他告诉她,要好好的活着,为了那四岁的女儿,也为她那死去的丈夫。只有好好活着,她那在天堂的丈夫也会安心的。她清楚地记得丈夫临走前躺在病床握着她的手对她说过的话,青兰啊,我已经不行了,我走后,你依然要坚强的生活,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你还年轻,以后你也要重新找一个家,找一个关心你的男人……想着想着青兰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心依然在痛着。
      一年前的一天,她刚刚做好午饭,炒了几样丈夫爱吃的小菜,又拿出瓶又辣又暴的特曲酒。小桌子上摆了三双筷子,等她的男人凤兴哥回来,手一洗就吃饭。
      青兰刚刚张口要喊女儿,只听院门咣当!一声炸响,有人嗵嗵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喊嫂子,凤兴哥被汽车撞了!”“啪嗒!一碗饭扣在地上。
      她跟了那人拨腿就往外跑,跑到街口,只见人如潮涌,一地鲜血。路口,停了部后面带着拖车的大卡车,车轮上都是血。她一头栽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十五岁,她当了寡妇,拖着一个女儿。青兰这才体会到,屋里屋外不能没有那个人,虽说那个人常跟她怄气,动不动还打她。可那个人也会疼她,她算是让他揉搓顺了。恼他恨他怨他却又离不开他。这会儿,想到的全是他的好处。凤兴能干,三百六十行,他行行都通。他卖瓜,卖菜,卖水果;贩鸡、杀狗、卖羊肉,除了原子弹他都倒腾过。辛苦了四五年,挣了个四五来万,选了块宅基地,刚把房子盖起来,两手一撒,走了。这样的好男人,她这辈子只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一天到晚,她眼泪没干过,轧死她男人的车是煤碳公司的运煤车,交警大队处理的,赔了她一些钱。人死不能复生,赔了一些钱,青兰认了。可她手里却一个钱也没有,这且不说,盖房还欠了些债。男人死了,别人欠他的钱,趁机赖了,可他欠别人的债,人家照旧上门来讨。这钱一还债,就所剩无几了。
      现在,青兰依着朦胧的月光在想着那个让她感激的人——兴隆,他今晚是不会来家里坐的了,他在龙岩的那块果场里哩。自从她参加了康富业小儿子的婚礼回来之后,人已经从丧夫悲痛阴影中走出。人死不能复活,凤兴在长眠之下,也希望她活得更好的。也许是那么一种喜庆的氛围在感染着她,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兴隆那张憨厚的笑脸,他曾对她说过:嫂子,办个照,卖杂碎吧。
      青兰说:我有那本事,有那力气吗?
      兴隆说:这事好办,我可以帮你。
      每日清早他就从乡屠宰场买回些下水,一套,包括猪头、猪心、猪肝、猪肚、猪肺、大小肠、猪蹄,拉平了算,一斤合一块二毛钱。做熟了卖出去,猪口条六元一斤,肚子八元一斤,猪心九元一斤,耳朵七元一斤,大小肠四元五角一斤,比卖肉还挣钱。
      可这活儿有这活儿的难处,脏。单是洗净剔光便不容易。兴隆教她翻肠子、清洗、猪粪、油腻弄得她直恶心。世上的事是逼出来的。屎难吃,钱难挣,慢慢儿的,这套技术她掌握了。
      兴隆还教她煮炖、烹调,别小看了矮小的兴隆,他可还有两手绝活儿。猪头、猪蹄上的毛是最难弄净的,他教她用沥青拨,拨得精光。煮熟、炖烂、再刷油上色,弄得好不鲜活漂亮!
      头天从下午四点,卖到晚上九点,连最后剩下的一点拆骨肉都卖了,一晚上居然卖了六套,除去本钱,净挣了两百多元。青兰的眼睛亮了,欢喜得直发抖。
      前边儿路,明了,她真的很感激兴隆。她在梦里梦到他了,每次醒来之后,她的脸微微泛红,甚至有些发烫……
12
      天刚麻麻亮,兴隆便从果场里走出来,一个人匆匆匆忙忙地穿过龙岩附近一座石拱桥,然后,在一片幽静的丛林畔的一块自留地上,开始摘些青菜叶子。今个儿他已领了一个月的薪水了,他要一大早赶回家去,做一顿好吃的早餐给年迈的母亲吃。尽管母亲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算硬朗,每天给他洗衣做饭。而兴隆也很勤奋,除拾缀好自己的几亩地之外,就到果场来帮其他的员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尽管那合同里只写着他把守好果场就可以了,但他对旺盛兄弟感激呀。
      兴隆从不乱花钱,这回他就是要把一个月的薪水毕恭毕敬地交给他的母亲,叫母亲买点蛋糕一类的软和东西吃。每当这时,他母亲都会流泪,母亲说:我不吃,我啥都不吃,我要攒着这钱给你娶媳妇哩!
      兴隆一想这些,他心里充满感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亲啊。有时想着想着,他便有了一种自卑感,鼻子酸溜溜的。他甚至埋怨自已的个子矮小,但却又无奈。他无数次的扪心自问,为什么会这样,啊,老天爷。真的是很痛苦哈。他母亲曾找媒婆帮他说个媒,但媒婆却说:兴隆的事不好说呀,人矮又都恁大的人了,长得又不好看……你有多少钱了?兴隆的母亲哆嗦着嘴说:俺已经攒了五千块了。那媒婆说:等啥时攒够一万块,你再来找我。兴隆打心底里鄙视这些为钱而说媒的人。
      晚上,在青兰家里,她弄了瓶湘山醇,炒了几个小菜,招待兴隆兄弟。其实,寡妇青兰长得不算漂亮,可也不丑陋。一喝酒,两颊飞红,还挺媚人的。
      兴隆心里痛快,酒下得也快,话也多,他高兴地说着,关于旺盛聘请她去他那养猪场当管理员的事,喝着喝着劲儿更大了。他告诉她,等旺盛把养猪场办好之后,她就去当饲养员,由他帮忙打理她在村上的杂碎店,这样一来,有两份收入,生活就会有更大的改观了。青兰听说,边点着头,边答应着,她真的是很感激他,并在这个晚上不停地劝兴隆喝酒。
      天已经是半夜了,四岁的女儿已睡了,小院儿的大门早关了,月逢十五,好亮,透过窗缝,清凉的夜风往屋里吹,好爽神哦。
      兴隆说着说着斜了眼。青兰,你人好,心眼儿也好。凤兴他没福,早早走了,你过去对兄弟不薄,兄弟我忘不了你的好处,只管对兄弟说,就是要兄弟的人头,兄弟也不眨眼。青兰只是笑笑,由他胡说去,酒喝多了的人,都爱这么说的。她觉得好快活,好舒畅。
      兴隆看着青兰颤颤的胸,说:青兰,你跟凤兴俩人一床被,盖惯了,这会儿一个人,不空?,她的心跳跳的,垂下眼睑,不看他,叹了口气。
      他朝她跟前凑,低声说:青兰,别难过,我疼你。
     “兄弟,你喝多了,别胡说。
      他叹了口气,说,青兰,我是越喝酒心里越清白,我心里明得跟镜儿一样,青兰,我是心疼你呀,年纪轻轻的,何苦受这份罪?
      青兰又呷了一口酒,眼里滴出泪来,伏在桌上,哭了。
      兴隆拉起她,拥了她,吻她脸上的泪。她想起他的凤兴,凤兴爱她爱得粗糙,就知道把她朝身子底下压,狂风暴雨一般,也不管她喜欢不喜欢。
      她忽然清醒过来,她是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是她在做梦时出现的,如今她倒在了他的怀里了。她有些惊慌起来,索性也半推半就,兴隆抱得更紧了,他把她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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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1 20:2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您的文章,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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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兄弟,问好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2-18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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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0 12:57:41 | 显示全部楼层
乔华是多面手,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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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王老师,还望您多多指导,问好您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2-18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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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8 02:0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寒梅十月 发表于 2013-12-21 20:25
拜读您的文章,学习问好!

谢谢兄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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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楠 发表于 2014-2-10 12:57
乔华是多面手,支持你!

谢谢王老师,还望您多多指导,问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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