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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的衢和摩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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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6 13:3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江南 于 2017-10-26 14:45 编辑

       总有一些东西被我们记起,不能忘记;总有一些东西留给岁月,给我们以忠诚,给我们以韧性,给我们以属望和怀想。
       这一年的国庆,我从蜗居的城南走出,决定去拜竭群山深处的“千岁衢”。这一去处,我计划已久。虽然从我的住所到哪里不过一小时的路程。但总是有些说辞,总不能成行。这一次总算去了,独自驱车,独自前往。
       驻足千岁之衢的起途,回首望去,白布河的流水透过夕阳,在秋色中波光泠泠,点点的琉璃闪烁,蜿蜒向东,我不能挽留这一江之水。河的对岸,大白岩坚强而且豪迈,以千古不变的姿势从上游逶迤而来,在这里做暂短的停留和回望,以冷峻目光俯视时间和流水,然后一尘不染,绵延而去。坡头的秋光勿明勿暗,田园的庄稼已经收割,偶尔有一些包谷的秸秆在田野堆积,诉说这一个秋天的丰收。散落在沿河两岸的人家以特定的语言表述幸运、幸福和上天的恩赐,依山而居,旁水而活,让人永远不能拒绝。石桅天生,在我的眼前,孤独而又谦卑,以隐秘的目光暗示某种隐秘,让人无法解读,大智的人生若愚,这是一种智慧和傲慢。
      “千岁衢”位于大方县白布河的西岸,距县城不到30公里,我到达这里的时候已是黄昏。
        我怀着教徒般的心情拾级而上,石梯斑驳陆离,残缺而又布满伤痕,沧桑而又古老。马蹄的印痕歪歪斜斜,断断续续地叙述过往,以千百次的踏痕演绎一处脚印。这就是命。夕阳下的鞭声从远处传来,某一年的马帮从走过这里,抽响马群的背脊,一声嘶鸣和长啸,响彻山谷,有一句是我的前世,我在路上。时间痕迹悄悄地从石头的背后脱落,我不知道,那一年的马失前蹄,那一年的鞭声如雨,那一年雨雪如疾,那一年江山万里。河谷烟尘滚滚,乱草丛中,我想这是真实,也是唯一的真实,永远不能掩饰。温热的泥土影影重重,血色的黄昏,有些话语灿烂若虹。
       大明嘉靖二十四年,贵州宣慰使安万铨,捐银300两,修砌“千岁衢”,也就是连接现在大方县对江镇石桅村小寨至马场镇鼠场村的一段栈道。按照易棐《千岁衢记》,这一段的地名叫 “洛启坡”。按我的猜测,应为“落气坡”的谐音,在我们地方的土语中,“落气”是指临终之人的最后一次踹息。在这里的意思应该是指人们爬到小寨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相当于现在通称的“死亡之路”的说法了。相传这里当年是用藤梯上下,现在的四川大梁山曾经在网络上出现这种镜头,后来开发成旅游的去处。不然,栈道修完,往来的人群通过这里的时候,仰望河川,怀想当初的艰难,才会不自觉地发出“愿公千岁”的祝愿!这一栈道并不长,全长二千多米,从天生的石桅开始,戳开绝壁,如羊肠之曲,呈悬梯之势,沿山势呈“之”之型迂回而上,一级一级的石阶通往小寨山头的梁子,然后通往别处。
       嘉靖二十四年距现在已经四百七十二年了,那一天的阳光照耀天涯,我不知道,我只能怀想和回望,只能默想几度沧桑,几度夕阳。目光在散落而后聚集,聚集而后又散落,思绪在断崖之处起伏澎湃,不能自己。在成与败,得与失的博弈中,有些东西我们企图牢记,但总被忘却,有些东西我们企图忘却,但总被记起,永远不会丢失。我想,我能坚持。
       我爬到小寨的时候已气喘吁吁,山色空濛而且透明。
      万丈的摩崖没有万丈,仅百仗而已,千岁衢就从这里开始。绝壁冷漠而又威严,以可以和不可以,肯定一切和否定一切的态势注目一切事物。一方石刻镶嵌岩壁,镶嵌摩崖的起初,于栈道之首,易棐的撰文,梁永的书文镌刻,也与摩崖一同千古。民间称为万人搬不动的碑。有些山崖永远不可攀援,有些镌刻永远铭记在人们的心中,纵然不伟大,不纵观,点滴之恩,蝼蚁之躯当涌泉相报。纵使我知道,这是一句谎言,安万铨宣慰使不会千岁,石头只记录了他的名字,这也是真实,就像我们不能忘记的初心和宿愿,满山的翠竹在群山摇曳,舞动大河涛涛。
       碑为半圆首,长方腰,平线底状。碑首标题为《新千岁衢记》,碑文由汉、彝两种文字组成,前半部分为汉文,后半部分为彝文,因岁月风雨,碑文已经残缺。汉字存14行,可辨283字。依稀可辩的文字与《大定县志》所载易棐《千岁衢记》相差甚远。《千岁衢记》所载文字含标点部分为292字,去掉标点为246字,我找不到283字的完整记录。也许有一段记录,在某一处古籍的深处静静地守望,我不知道。标题也略略有些不同,《大定县志》所载《千岁衢记》与石碑相比,少了一个“新”字,这样一种差异,我也找到不答案。不知道是那一人的错误。我不知道《大定县志》的编撰者去或是没有去过前岁衢。或因为没有去过那里,以至没有发现了这样细微一种差别。或许那摩崖上的《新千岁衢记》是易棐之后的另一篇文字,故而多了“新”字,我也不知道,可以凭借的记录太少。但我想,一切都不重要了,对又怎样,错又怎样,又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一种存在和理想,看到一种努力和希望,看到一种为官和为民的远梦,看到一种感恩。那些脱落的文字,只留下一些痕迹,无可辨认,就像我们的过去,永远不能复制和复原。彝文部分共6行,可辨241字,这些彝文在我的眼前是一部天书,我的想象无法还原它的鸟鸣,经原毕节地区民委翻译组意译,大意简述彝族先民勿阿纳的历史功绩和安万铨筑路的初衷。
       驿道是明清两代贵州交通灿烂成果的主要标志,现大方县境内的果瓦乡,长石镇等很多地方还有残存的痕迹。最著名奢香驿道,以现在的贵阳为中心,南通施秉,北达四川,西抵云南。驿道中的“龙场九驿”,即龙场、谷里、六广、水西、奢香、金鸡、阁鸦、归化、毕节等九个驿站也就主要位于现在的毕节市境内,成了今天贵阳到毕节的高等级公路的基准路线。千岁衢是当时九驿之中金鸡驿通往平原,现在织金县的通道之一。这条道路应该不是通往织金的主要通道,我查过《大定府志》,当时通往织金的通道是:“大定至平远,出南门自乌西分路午行,二十里至穿心塘,有铺有塘;十里至比渡坡,有铺有塘,十里至六归,有铺有塘;渡河十里至青冈,有铺有塘;至此入平远境”。也查过《大定县志》,通往织金的通道是:“通织金路,由乌溪分道(午行),二十里至鸡场,十里至比渡坡,十里至斗箐,十里至六归河交织金界”,这两种记录不尽相同,但大同小异,记录走向基本一致,都不经过这里,从此看出,此道不是通往织金的主要通道,至少不是官道。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是另一条通往织金的主要通道,但现今没有相关的文献证实,但我想不可能。
       一个微不足道,一个细微,几百级石阶在群山中被人记起和感恩。一条驿道从古老的金鸡驿而来,抵达鼠场,然后通往现在的织金,那时所称的“平远”。
       水西是古彝圣地,大定是水西重镇,千岁衢是古彝的一个逗点。面对苍茫的群山,一种精神在指引我们向前。可喜是大方县政府门前悬挂一幅对联,乃清代康熙年间河南省内乡知县高以永所撰三省堂楹联,由县书法家黄文江书写。上联为:吃百家之饭,穿百家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下联为:得一官不荣,失一官步辱,勿说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阐述了为官与百姓的关系,我想这不是一种偶然,是一种必然河连接,这种连接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一只岩鹰从崖顶飞过,那些远行的人,远行脚夫,挑夫,马帮和背盐巴的路人;那些可以称为是土著,憨厚、诚实的农人;那些达官和显贵,从白布河边走过,总有一些涟漪在心中泛起,总有一些话想对别人讲述,就像今天我的到来和离去。我想,这是河川的不朽。这一方土地善待从这里走过的每一位过客,那些热爱这片土地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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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7 07: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江南老师的这篇散文,历史的沉淀很深,值得大家学习,推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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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5 10: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幽兰老师推荐!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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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2 10: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赏读江南老师的深沉凝重的力作。问好江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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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3 20: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江南老师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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