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麦聃 于 2018-3-4 13:06 编辑
《用脚,丈量西藏的汉正街人》(38105字) 作者/麦聃 (小序言:花甲汉正街陈婆婆,原来是开了几十年公交车的老司机。57岁退休后,本安度晚年,却意想不到患上丙肝重症。为圆梦,携夫带牧羊犬二次挑战世界最艰难走的路——西藏。他们貌似“远征”,却又是“爱的旅行”。途遇断桥、地震、泥石流、死人沟却能走出死亡线,顺利“闯关”。结果创奇迹,重病全愈。靠的是什么呢?智慧和刚毅。还有“夕阳几度红,天涯黄昏恋。”回到人类爱的主题,我们究竟做什么样的人?活成什么样的人?值得深思。) A、红色引擎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为自己的身份烦恼。武汉人,外地人,外地人,武汉人? 嫁武汉二十几年了。伢子都18了,正在读大一。我也在社区居委会谋了份社会救助另兼妇联宣传教育的职员工作。日子还算较稳定吧。可偏偏纠结在这个“芝麻”丁点大的事情上。这叫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没烦恼招烦恼。一句话,庸人自扰呗。 话又说回来,谁又不食人间“烟火”呢,没错。 我不想这样“活”。 可有人一说,小朱,你总说些弯管子话,让人听不懂。是疯刺我,还是讥笑我?难说。于是,我的小纠结又上来了。简直毛病。 还是先说说我们社区居委会吧,现在称之为基层政府组织。别,你别小瞧它。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党委、党总支、妇女联合会组织,一样没落下。社区居委会,就是管“社会人”。随便拣个楼栋,就会有专家,教授之类的人坐镇。这种极有身份地位的人也来自民间啊。户口、不动产在哪儿,就由哪儿的社区居委会所管辖。更不用提,社区居委会所管之事有多繁复就有多繁复,全方位的。你看,从前大门进去就会看到办公大厅背面墙上很闪亮的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火红大字。 每每因为这几个字,我们社区居委会职员们的心灵便会崇高起来。 “请问……办低保……需要么资格?” 很平常的那天,我抬头看见有位男性贫困居民微笑地朝着我的电脑桌子走过来。 准备好接待日常事务。先询问,然后笔墨侍候。 姓名,年龄,户口,身份证,家庭人口呢?看了这些证件后,属于管辖范围内。我说: “哦,请稍等。让我详细给你讲解好吗?” 接着,便讲起相关低保政策文件来…… 完成沟通交流。 除讲政策文件外,还把他家庭人员结构状况作初步审核:家庭收入,主要困难原因,因何致贫,来龙去脉把关一番。初审符合条件。留下家庭住址、联系电话并收取户口、身份证复印件录网查信息。 完事。等通知。 “好的,谢谢,谢谢啊!” 看似完事,其实并没有完事,繁复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我扭头看了看身后背面墙上的字,然后微笑地朝那位男性贫困居民说,不用谢,应该的。虽然话短,但言简意赅。足以给人温暖。 不要以为上述工作简单,三言两语就打发一位办事居民。如果没有耐心,没有对文件政策的正确理解能力,没有沟通与交流的水准,还不能胜任此工作。比如,刚才提到的那个男性贫困居民,首先要有服务理念,热情接待。其次,说话讲事理。没必要说大框框,大道理,那样他会听不懂的。也没有必要高淡论阔,嗨,“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要有诗和远方”之类的高调调,否则就会有人说我是奇葩一枚。 可我自认为是一文青。工作中难免多少会出现带有文人的情怀。 比如各类善意的,或是恶劣的行径,当作小说情节去处理。最后以真、善、美的结局来告终。 哎,扯远了点。 不全因为这,还是因为那几个字:*为人民服务*!闪着光呢。 待那人走远后,我又纠结起来,武汉人,外地人?外地人,武汉人?每每纠结这事时,我的思想跑偏,意识形态作祟。 何必呢?不就是“人”嘛。 管它武汉人,外地人。我居住武汉二十多年了,武汉就是我的家。我的家就在武汉。肯定吗?肯定。眼神便“萌萌哒”。 “小朱,你过来!找你有事。” 在社区居委会里,社区书记一天不叫你十次才怪。全是些鸡毛蒜皮的鸟事。跟剧本《麦冬三月》里的剧情差不多。比如:楼灯坏了的事,地下污水堵了的事,还有车辆出行的事,小区抓小偷的事……房屋漏水的事、楼栋牛皮癣的事等等。事堆事,如“水里飘葫芦”那么多,那么杂。在这里不一一例举了。如果样样都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如果一一例举,读者嫌我烦。 “有么事?” “你过来再说。” “你说么事,我就过来。我正忙在呢。”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肯定有事才叫你呢。” “好,好,好。” 我一边回答,一边扭上手中中性笔的笔筒,小“啪”的一声丢桌上。跟一阵风似地走到书记办公室。 “我叫你过来,你还讨价还价了。” 只见书记边说着边用食指“猛”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摸摸额头生痛起来。在这里,我大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书记,女,165cm瘦高瘦高的个子,但没女人味,跟男人婆似的。说男人婆并不夸张,一双长手忒粗糙,跟树棍似的。我知道她是让我长点记性。服从组织调遣,听领导的话是必须的,不然哪天被“out”。站在一旁的我是吃冰棍拉冰棍,没话(化)。 但我厚脸皮地笑起来,自我解嘲的那种。可这种行为举止不够优雅。不符合“我自风情万种,与世无争”的水准。于是当机立断,阻止自己行为上的不妥。便蒙起嘴巴来笑。可这笑称得上狡黠的一笑。 我们书记随后又说,严肃点,严肃点噢。像话么?不要有新衙门作风。先是用食指点击,后又用“棒子”来敲。我收敛了笑,“吭吭”地咳嗽了两声,露出镇容。一本正经地说,书记,有事请讲。我保证完成任务! “是这样的,明天社区搞‘树廉洁家风,创最美家庭’大型演讲比赛活动。不仅有二十多个单位来参加,而且还有区领导要来。你管这个工作的,不可掉意轻心。” “哦。知道了。” 领完书记嘱托的重要事情,便退出她办公室。 当天晚上,大半夜都没有睡着觉。人像煎煎饼似的,前后翻腾。把床折腾得“咯吱咯吱”地响。不仅想着第二天的妇联活动,而且还想着武汉人,本地人的鸟事。想着,想着,瞌睡虫悄然来了,刚迷上眼睛,闹钟就“叮铃铃”地闹起来。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跃身起床,立马下地穿好衣裳,穿好鞋。洗嗽前后花了五分钟,便挎包,扭着屁股急急匆匆地去上班。 到了我们社区居委会,向各位同鞋们问候:“你早!”,“你早!”,“早啊!” 社区居委会嘛,见人就打招呼,理应,理应如此。每天都是与“人”打交道,同事也一样喽。 社区居委会有活动,大家来得忒早。同鞋们的素质过高。这回书记很满意。 “……‘树廉洁家风,创最美家庭’” 演讲比赛活动正式开始了。早上准9点,耳畔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这声音带着磁性,男中低混合声带。放眼一瞧,帅哥级别的主持人,大凡是听众喜欢的那种。他说话的声速不快不慢,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好生兴奋。哎呀妈呀,黑压压的脑袋坐满社区居委会四楼活动室。 我们各司其职,参赛者各就各位。 第一个节目是……第二、第三个、第四个……第七个节上是《向幸福出发》,参赛者陈爱武老司机,还是位上了65岁的婆婆。 主持人依次报着幕。 啊? 陈XX婆婆,携夫自驾游西藏! 上过电视台的那位陈婆婆?我眼前“刷”地一亮。睁大眼睛,哇!还真是她。厉害。我惊愕。 演讲比赛公布结束后。我还沉浸在电视台《向幸福出发》那栏节目里面。那个“雪域江南”的西藏,那只稀有的野藏驴…… 好嗨!新闻人物来也,不打任何招呼。整得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有某种预感,预感我们社区居委会2017年将钉在社区志的不斐丰碑上。 我又跟一阵风似的,急急忙忙挤在下楼拥挤的人群中,因为有个事情迫不及待地容我去做。不能错过,也许一错就是多年。 三步并成两步走。脚后跟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 自己何时成了机器猫。机器猫是不能错过自驾“侠”的。 “陈阿姨好,请您等等。”我主动打招呼。 那天我穿着很长很长的长裙,有肩无袖,而且有小衣领围着颈脖子。走起路来,飘逸的长裙差点被踩到了脚板底下,搞不好摔上一跤的。老天保佑,没丢“优雅”形象。反而颇有几分“文青”范儿。平时,我有事无事手里爱拿着本本和笔写写画画的。那天也不例外。多年习惯,没办法,改不了。 倾刻,素不相识的陈婆婆朝我丢眼并微笑。她定听到了我在喊她,便停住脚步留下来。身边跟着她老伴,他也停下来。 那天,陈婆婆很精神。留着齐耳短发,上身穿着黄色休闲短袖衫,下身穿蓝色休闲裤,脚穿红皮鞋。老太婆穿成这样,算是醒目。尤其一双眼睛卓灼地盯着我这个陌生角儿看。别多想。是毫无恶意的那种。因为她眼睛老花了,没戴眼镜,看我看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看就看呗,从内心讲,我“亚历山大”起来。 “我是……” 早一步走下楼而在大厅候着的我,连忙上前作介绍……怕陈婆婆对我产生误会,认为我是个“坏银”,对她有所图,或是对我产生不良印象,多不好啊。老人嘛,大都有此番心态。记得有个电视剧叫《不要与陌生说话》。换位思考,想想也是。 当我说是社区居委会职员时,陈婆婆对我产生了信任。微笑地点点头。 当我又说是省作协会员时,陈婆婆对我好奇起来,略显诧异。眼睛睁圆,带着问号。 嗯?! 小小社区居委会,哪来的省作协会员?瘦精瘦精的她打量我起来。这时她的目光就好像一把锥子,从头到脚锥来……貌似从内壤到边陲般都不放过。她几乎套用上江湖有多深的把式审度着我。秒间,我感到浑身燥热,如有千只蚂蚁往身上在爬,不停地搓手,略显囧。我点头又轻声地叫了声“阿姨、叔叔好。” 此刻,想表达内心某个程度上的束缚或是一点小尴尬,或是……总之,我说不准确。也难怪咱们毕竟是刚刚才认识。还不算熟。换句话说,认识也谈不上。偶遇,邂逅,巧缘,罢罢罢,都不确切。 我想表达么事呢?取得陈婆婆的认可,还是好感?皆是皆不是。 水深不流,人稳不语。 想到这儿,我不再言语。低头任由陈婆婆去裁判。 没想到啊,陈婆婆说了句让我直到今天依觉得意味深长的话来:“为人民服务好,好哇。” 她大概也看到了办公大厅背面墙上的五个大字。凭她数阅江湖的老格子,领略到了六七分。 片刻,她直率而又大方地接着说:“孩子,你是省作协的?你平时工作稳定,为何从事文字写作这个苦行当呢?” 不料,陈婆婆如此放出这样的一串话来。我稍顿片刻,坦然地回答: “是热爱。对,热爱。” “热爱?!” 三分钟内,她老人家读懂了我,我也读懂了她。对,全都因为“热爱”。也可以作这样理解,是对生活的“热爱”。 接下来,相间就有了话题。她老司机,文青我,我们自然而然地谈了起来。很诚心,很投入,掏心窝子的那种。也有一语激起千层浪的精彩。……只是时间很短,十分钟而已。 我不便紧留她。 临分别时,我说了句无头无尾的话,陈阿姨,看我日后能不能给你写书。我这样说,不是很肯定。一是不知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二是就看有没有这个缘。中国人讲究缘的地方确实多的去,没法数。 写书这种事情,就得看“缘”。(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