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琳散文：街头少妇叫卖声

孙小琳

街头少妇叫卖声（散文）
孙琳
     也不知打啥时候开始，大早起的，就会听见街头传来清亮的叫卖声：“烧饼-肉夹馍”！那是女人的清脆声音，透露着女性特有的柔和与甜美。还躺在被窝里睡觉，懒怠起床的我，听上去觉得怪好听的。
     这一天，小孙儿听见了，哼嚷着要吃肉夹馍。于是，我拉拽着他一双稚嫩的小手，来在了大街上。
     哦，原来是一个少妇，看上去能有三十来岁的年纪，瘦小的身条儿，穿着单薄的衣裳，推着辆三轮车，身旁还站立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
      此刻，三轮车旁边，早已围聚了好几个妇女，有的买烧饼，有的买肉夹馍，嘁嘁喳喳，有说有笑的。
     不 太大的烧饼炉子，就放在三轮车上。少妇边给大家递送着烧饼、肉夹馍，边接钱，边抽工夫瞄一眼炉子里的烧饼，不时地翻转一下。大概是沾点儿烫手吧，每翻转一下，她都会由不得把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呵”一下。
     季节已然是深秋了。少妇因为忙碌，当然不觉得冷，而且俊俏的面颊上，都有汗珠儿冒出来了。而旁边她的女儿哩，却被冻得脸色红丢丢的，不时还有鼻涕滴溜下来。懂事的小女孩就会本能地用衣袖轻轻刚一下。
      我一边端详着母女俩的情形，一边走上去，递给少妇钱：“要一个肉夹馍。”
      “ 好哩大哥！”尽管少妇那样的忙碌，仍不忘给我一个甜美的微笑！一声大哥，更是叫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做活干练、麻利的少妇，把需要填入肉夹馍的馅儿——火腿、肉块，青椒，在不太大的案板上，“叭叭叭”，迅捷地剁碎了，眨眼间就把肉夹馍给填得饱盈盈的，随即稳稳地递在了我的手上：“拿好了大哥！”瞧，还不忘热情地嘱咐一下哩！
       少妇的举止，给我留下了挺好的印象。有道是和气生财。就凭她这热情劲儿，大家不争抢着买她的烧饼、肉夹馍才怪哩！
自此以后，隔三差五的，我就会拉拽着小孙子，寻听着少妇吆喝的方向，前去买几个烧饼、肉夹馍的回家。一来二去的，也就逐渐地熟识了。
      季节由深秋走向了初冬。
      又打初冬走向了隆冬。
      街上少妇的叫卖声还是天天在着。她那个两三岁的女儿照旧时不时地会依傍在她的身边、三轮车旁。不过，寒风里，雪花下，小女孩的脸色常常愈发变得红了，甚而变得发紫了——那是这严冬的凛冽给铸造的呀！我瞧见了，心里就有些纳闷，或者说埋怨——这少妇也是的，就是再忙，再顾不得照看女儿，顾不得打支女儿的吃喝。也总得让女儿穿上得以御寒的厚厚的衣裳才是啊！哪有挣钱挣得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顾的？挣钱难道说就这么重要吗？！真让人有些不可理喻啊！
      这回，村上的年轻人帅奇死了。出殡那天，灵棚底下，棺材旁边，帅奇丢下的一双幼小的儿女，抱着他们的母亲，一个身穿重孝的少妇，三个人哭的是死去活来！
      帅奇是死在了盖大楼的工地上。那次突发的事故，一下子藏埋了七个农民工的性命！
        帅奇一双儿女凄惨的哭喊，使得在一旁叫卖烧饼、肉夹馍的少妇忍不住了，居然也陪着掉下了伤心的眼泪！
       原来她是附近窦庄村的，离我村仅不过七八里地。她边掉泪，边跟身边的妇女们哭诉着：“唉，俺那口子倒没有死。可跟死了没啥两样！躺在炕上成了个植物人！这不，这孩子刚刚出生不几天，谁承想就扳了岔子。快三年了，大小医院几乎跑遍了，亲戚朋友也都借遍了，最终落了个肉喘气，唉，说起来也算是活着哩......”
      据说少妇的男人也是在工地上给砸伤的。尤其让她犯愁的是，她的公公死得早。眼下自己的男人又不能干活了，还得人照看。年迈的婆婆也是常年有病，吃药打针的不停。全家就靠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给支撑着哩！她的女儿业已进了幼儿园。但每逢过星期天，就得依偎在她的身边，跟随她“泡”在外面，也说不定到那个村去转悠、去叫卖，往往直到天黑以后才能回去！
      天黑以后才能回去——我想象着，朦胧月影下，瑟瑟风声里，亦或翩翩雪花中，孤单的三轮车，母女俩相依偎，慢慢地、慢慢地挪动着前行......
       原来如此！我霎时明白了——难怪少妇的女儿至今还穿着不太暖和的衣裳啊！
       帅奇的死，少妇的遭际，使我不禁有些困惑，有些茫然，内心也叨量了很多很多！
        那么，我能做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呢？我想，自今以后，我要多买她的烧饼，多买她的肉夹馍——不管我的小孙儿是不是哼嚷着要吃！


      


孙琳：男，60岁。现为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协会会员，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员，邯郸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邯郸市永年区诗词楹联协会副主席，永年区洺州诗社副社长，永年区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永年区作家协会副主席。
早年在永年县文化馆工作。后转到行政部门为公务员。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多年来，先后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于《农民日报》《农村青年》《健康报》《河北文学》《散文风》《新建安诗刊》《河北科技报》《河北法制报》《无名文学》《邯郸日报》《邯郸晚报》等国家级、省市级报刊杂志。曾多次获得省市文学创作奖励。2010年作家出版社出版诗集《故园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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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2

幽谷幽兰

非常 朴素的文笔啊，推荐 一把

幽谷幽兰

这个写的好，有 一种风俗美啊
完全是白描刻画，

孙小琳

谢谢老师费心！

东方一君

朴实无华的语言，近于白描的写作手法，关注挣扎在最底层的小人物命运，既有现实主义精神，又有直面人生的态度。既有同情的一面，又有唤醒的一面。好文。建议推精！

若兰雪

在场感很强，接地气，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