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 债

寒梅十月

还 债
  
                                                              ——樊彦军
     
     七年前，芳儿的男人死了，为给男人治病，欠下了五万一千元的债，好在多数是男人兄弟姐妹的，宽限些时日倒也无妨。只是儿子小强才九岁就没了爹，谁瞅见了都揪心，辍学后，又在好心人的帮扶下回到了学校。
     那年，芳儿三十岁，这孤儿寡母的过日子，生活也真不易，人生的路还很长，再成个家，是亲朋好友见面必劝的话题。一年后，终于有个叫江滨的男人闯入了芳儿的心，便好言与婆婆商量。不曾想，婆婆一改往昔常态，哭鼻子瞪眼睛把话儿说绝了：“如果改嫁，债务必须全部还清，否则不能改嫁！”五万一千元的债务啊！哭多笑少的芳儿，一个妇道人家何以偿还？江滨的家境也不这么好，家里承包的鱼塘还欠着一屁股的债！没人愿意再借他，于是江滨就把一处老宅给卖了，才筹得三万八千元，东凑西借一番之后，甚至江滨和芳儿还双双去卖了血，好不容易筹到了五万元，心里便也宽慰了许多，这一千元的缺口已是个零头，求婆婆宽限些时日也该无妨。于是，便于本族人等约好了时日，决定当众清偿。
      小屋子里挤满了人，有小强的姑姑、叔叔、奶奶、舅舅、还有本族的家长。芳儿将筹来的钱交到三爷手上说道：“治病的债共五万一千元，现在筹得五万元，还有一千元的缺口，还望宽限些时日，当着众人的面，先把这五万元偿还了吧！”婆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哭上了：“我的儿呀，你好命苦呀……”三爷训斥道：“今天我们是来干么的？要哭，出去哭！”婆婆嘴还没合拢哭声先没了，阴沉着个脸不再说话。三爷照着清单，清偿一笔圈点一笔，室内出奇的静，除了三爷不时喊债主的名字，再就是点钞的嚓嚓声，三爷将最后一沓钞票付出去的时候说：“这大数的债算是还上了，余欠的这一千元，他三叔你先担一担，你嫂嫂孤儿寡母也不易，宽限些时日罢！”老三默默地点点头，算是应了。婆婆却不依：“不中！余欠的必须交现钱！”此话一出口，满屋皆惊，芳儿在角落里抱着小强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心里难过到了冰点，这改嫁犯了什么错？不看死去的儿子，也总该看看眼前的孙子吧？这世间的情义真的是这般的人走茶凉吗？三爷道：“不顾死人顾活人，小强还小，咋就没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呢？这是你亲孙子呀！”婆婆顾不得三爷再三的劝：“既然还不了现钱，打欠条也成！” 三爷看不过，怒说道：“看来我这家长也是个摆设，也罢！这债是为你儿子治病欠下的，父债子还，要打欠条也该你那九岁的孙子打，与芳儿无关！”三爷把小强抱到桌子前，递上一支笔：“来,给你奶奶打欠条！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看看一屋子的人有哭的、有叹息的、有沉默的、有叫嚷着打欠条的、有劝的，再看看泪流满面的妈妈咬着嘴唇不发话，直楸自己的头发，一时不知听谁的好，吓得只往三爷怀里钻：“孩子别怕，爷爷说，你来写！”小强畏畏缩缩地拿起笔，歪歪斜斜地在纸上写下了一千元的欠据，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摁上了个小指印，芳儿扑过来抱住孩子失声痛哭：“我可伶的孩子呀，小小的年纪你就成了扛债的人……！”转瞬间，这小屋子里的骨肉亲情荡然无存！
       三爷赌气把欠据塞给婆婆，狠狠地说：“收好！既然我这家长办事，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以后你们家有事别再找我！”撂下这句话，三爷头也不回摔门子而去！
       七年后，小强已经是高一的学生了，在小强幼小的心灵中，一千元债务始终压着他喘不过气来，苦命的孩子早当家，在芳儿和继父的呵护下长大的小强，深知二老的贫苦与不易，他始终有个心愿，力争自己能亲手把那笔债还上！     
     小强靠放学后和星期天捡破烂、挖药材，靠在学校里省吃俭用，牙缝里挤出来的钱日积月累，终于凑齐了，刚好是清明节，便去找三爷，三爷说啥也不肯管了，小强只得自己去，一是为父亲上坟，二是为了还债。奶奶就坐在炕檐上，见小强跨进屋来，神情木讷，难不成有了些许的愧疚？爸爸的遗像就挂在对面的墙上，正对着自己微笑。姑姑叔叔们也在，都强儿、强儿亲昵地唤着他的名字，这些面孔很生分、很虚伪！一个个的还知道我小强是王家的血脉吗？小强自顾跪倒在爸爸的遗像前，把一沓沓有元和角面额不等而组成的一千元钞票摆放在供桌上，哭泣道：“爸，为你治病的最后一笔债，我带来了！奶奶你把欠据还我，我要点燃在爸爸面前，告诉他，小强终于长大啦！”

小溪

yilin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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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禅心

亲情败给了现实…

寒梅十月

云水禅心 发表于 2013-12-17 07:01
亲情败给了现实…

谢谢小妹阅读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