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沙龙】诗梦文学沙龙群讲座《散文的挖掘与开拓》

邓迪思

　　诗梦文学沙龙群：93626202
　　邓迪思：
　　写作的人常常听到一些批评意见，比如“浅”“直白”“单薄”，有些人不理解，会问，为什么这么说我？我写的语言很美啊。
　　我必须得承认有些人语言是写得很美，但也仅此而已，整篇文章就是一张漂亮的皮，没血肉，没骨头，立不起来的。
　　有的人说，我明白，文章要有内涵，我的也有内涵，我讲了人生道理，告诉大家平淡是真，乐观积极……听起来貌似很有内涵，但这是什么样的内涵呢？好像一些名人几百年前就说过了吧，而且说得更有深度。你的一点儿也不新鲜。
　　说来说去，真正的好文章其实就是要做到以下两点：一是要有你自己的独特表达方式；二是要有你自己的独到发现。
　　要做到这两点，就要不断地挖掘，不断地开拓；用心灵去挖掘，用语言去开拓。
　　我们先谈谈语言的问题，大家知道不知道人类语言已经出现了危机，这并非危言耸听，语言离我们的心灵已经越来越远了。打个比方，语言就好像是城市文明，过分的现代化让我们脱离了自然，反而导致精神迷失了。语言也是这样，因为语言在语言学家不断地研究与规范中，越来越逻辑化，定义化了，科学化了，结果导致语言成为一种符号，而脱离了生活的直接体验。越是逻辑性强的语言，越是远离我们的生活，说得通俗易懂点儿，就是越来越不像人话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大家都知道官话是逻辑性很强的，但官话也是严重脱离我们的生活的。
　　语言本来是文学家的事儿，结果科学家也看不下去了，量子物理学家海森伯格就说，一个词，常常是模糊地通过人们心灵的，人们在半意识的情形下感知它，但是，这种感知却比运用逻辑形式表达得更清楚。
　　人呢，虽然是高级生命，但说到底还是一种动物，不是机器，有情感，有直觉，多数情况下人们是靠直觉做出第一判断的。特别是情商高的作家，直觉都很发达。语言未必靠逻辑性去传递信息，非逻辑性的也可以传递信息。甚至你听不懂的语言也可以传递信息。比如在雪山下，寺宇中，你摇着转经筒，听喇嘛唱经，唱什么你听不懂，但是你可以体验到一种神秘而崇高的感情，让心灵瞬间净化。
　　所以现代文学的语言常常破坏语言的逻辑性，讲究直觉，来自于生活的体验是什么样的，就怎样表达，服从于直觉，而不是逻辑。现代文学要的是最接近生命真实的语言，而不是远离真实。所以现代作家多数是逼真地模拟生活中真切的心理体验，运用创造性的表达方式来贴近生活，贴近生命的真实。
　　诗梦烟雨：应该先有直觉才有逻辑的话语。
　　怎样才能让语言贴近真实？我们来看看水无痕《那些农具》中的一些语言：
　　“我回来的时候，储藏间的各式农具醒过来了。”
　　作者为什么要用“醒过来了”？
　　清荷:拟人手法，赋予人的感情，文章有吸引力
　　含笑一丁:没有人的时候就不会有交流，有了交流就醒了。没有交流，一切都是睡着的，和死也没有区别。有交流才会有感情。
　　水无痕：我每次回家的时候，看到这些自己用过的农具，是很亲切的，是人与物之间常年磨合出来的感情。
　　阿兮：在作者笔下，那些农具都是有生命的，仿佛就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一群老人，智慧内敛，不慌不忙，宠辱不惊。
　　曹玉凤：醒来，是作者代表它们醒来的
　　碧海丹心：炊火炊烟里的一份牵挂和感情的融入。一个醒字万物喜欢都在了。
　　邓迪思：这句话完全可以这么写“我回到家乡后，又看到了储藏间的各式农具。”这样写逻辑清晰，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然而水无痕偏偏用农具醒来表达，为什么呢？有醒必然有沉睡，因为农业现代化了，都用大型机械了，那些小型农具都成古董了，派不上用场了，所以一直沉睡在储藏间里。是吧，现在谁还用镰刀啊？都用收割机了。农具沉睡，忽然又看到它们，是它们醒了吗？还是水无痕又回到了童年的回忆里？事实上不是农具醒了，而是农具又唤醒了水无痕沉睡的记忆。这个“醒”字用得多好，当然她也可以写看到农具，她的记忆被唤醒了，但这样写远不如一句“醒过来了”有味道，为什么呢？因为农具对她而言是亲切的，是童年的伙伴，伙伴见到她醒来，是什么样的感受？很亲切，很柔软，很有温度。她在见到农具一瞬间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个“醒”字最贴近她的真实心理体验。
　　诗梦烟雨：在一个环境下生活的久了，人对周围的事物草木都是有感情，这就像有些人搬去一个新环境下生活，离开的时候总有一些舍不得，离开后总会不自觉的怀恋在以前的环境下生活的人和事。
　　邓迪思：“镰刀、犁头闲了一季，锈得认不得家里人了。”这句也是同样的道理，拟人化的表达更能唤起作者与农具的亲密感。
　　我们再来看王克楠老师《蝉》中的一句：
　　“那个盛夏，一枚败落的蝉，落到了我的窗台。我没有搭理它，反正我也快离开了这个世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猛地一看好像很通顺，其实不合常理。首先，蝉不能论枚，只能是一只蝉；也不能说败落，可以说败落的枯叶，却没有败落的蝉。其次，前言不搭后语，一只死蝉落到窗台上，谁会搭理呢？难道还想救活它？为什么要这么写呢？大家猜猜？说一说有何道理？
　　水无痕:卑微的生命
　　碧海丹心:衣袖浮华后的看淡
　　曹玉凤:表现作者忧郁的心境？以及，表现蝉的无所谓。蝉，在世间对人的无所谓，它太渺小。
　　云中漫步:不想收拾蝉，因为自己也和蝉差不多了
　　墨荷:生命的无意义
　　碧海丹心:作者企盼的是世景平实里的一份和煦温柔，但写此文字时心意阑珊
　　清荷:我觉得刻画了现实的一种现象
　　杨柳小调:以蝉来暗喻自己。“我”对蝉的不关心，同时也象征着世界对“我”的冷漠
　　几米阳光:应该是刻画自己像落叶一样的心境吧
　　诗梦烟雨:自己就是蝉，蝉就是自己，我能怎样面对这个夏天呢
　　邓迪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俗语在这儿运用得很荒谬。但是，联系上下文，这话就变得很微妙了。因为作者想自杀，碰巧看到了一只死蝉，恰恰也是这只蝉，挽救了他的生命“32岁的时候，想告别这个世界。蝉救了我。”将死之人碰到已死之蝉，会唤起什么样的感受呢？会让作者联想到生命犹如枯叶。所以，作者以描述枯叶的方式描述了蝉。假如把那句话改为“一枚败落的枯叶，落到了我的窗台。”那大家都明白了，但是这篇文章写得蝉，不是树叶。而作者在看到蝉时联想到了生命如此之轻，所以用“一枚”，“败落”恰恰可以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轻。轻轻地写来，而抒发的感情是很沉重的。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唤起的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因为作者是热爱生命的人，我们都知道的，王克楠老师是具有大爱之心的人，热爱一切生命。如果是平时，他会怜惜这只死去的蝉的，现在却不想搭理，这句话写出了对人生的绝望感。这些看似很轻的话，实际表达得是很沉重的感情。当然，这样表达逻辑上就不合常理了，但是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真实的内心体验。
　　这是我的浅见，还是请克楠老师来谈谈吧
　　王克楠:蝉和人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有关系，也是偶然的。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偶然的事物。这就是“我”和外部世界的碰撞。
　　水无痕:人与事物之间暗中连接
　　含笑一丁:是偶然也是必然
　　王克楠:具体到我个人的这次碰撞，“我”确实是情绪到了低谷。高考了四次，都差2分。在工场被人另眼相看，所以被压迫到了极点，还有婚姻上的纠纷……就不多说了。
　　黑骏马:人生的低谷，灰色的世界
　　含笑一丁:无法突破
　　刘亚荣:心灰意冷，死的心都有，对一切都失去兴趣
　　王克楠:真实的情况，还是自杀了——自杀未遂。再后来，门子被砸开了。邻居们纷纷帮助我，把我抬到了三轮车。请朋友们珍惜生命。正因为珍惜生命，我才努力写作。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活着，就觉得很幸运。因此就开始勤奋，几乎每天早晨五点写作，30年没有断过。
　　含笑一丁:脱胎换骨的一次涅槃
　　水无痕:因为热爱生命，开始写作
　　邓迪思:通过这两个例子，我们应该能明白语言的奥妙了，为什么要靠直觉写作，就是为了再现内心真实。假如他们用别的句子来表达，虽然合乎逻辑，却无法表达出深层次的感情。很多人写文章表达情感都是浅层次的，众所周知的感情，而不是独特的感情。要想深入内心，那就要靠直觉，直觉远比逻辑更有内在张力，更能把情感撑开，放大，让读者从破裂的情感天空里看到美丽的流星雨。
　　语言不是死的东西，而是活的东西，可以很灵活地运用。德国著名的哲学家、文学家洪堡德说过，语言是一种暂时的东西，瞬间生发，可能瞬间你就创造了一种新的语言表达方式。语言必须是鲜活的，不是死的，不是木乃伊，要让人感知。很多人写作是用木乃伊的语言写作的，运用大量成熟的语言定式，好像套着公式写一样，缺乏创造力。那样，语言就死了，作品也就死了。
　　写文学作品必须超越语言，所谓超越语言就是打破常规，推陈出新。有人就说过，语言表达有无限种可能性，只有天空才是极限。写作要让你的想象力飞起来，飞起来的语言才有高度，很多人贴着地行走的，一步一个脚印，在我看来，是一步一个坑，严重缺乏想象力，只会在固有的词汇里绕圈，无法突破。写作必须要打上个性的标签，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人，我有自己独特的体验，独特的表达。托尔斯泰说过“我得知，任何人永远也说不出我要说的的东西，这不是因为我要说的东西对人类非常重要，而是因为，在生活中，别人觉得微不足道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由于我的经历和性格特点，觉得它十分重要。”写作就需要重视我的独特性，每个人的生活体验都是不同的，你就是要表达出你的独特性来，在文学上，个性就是美，个性的极致就是艺术。
　　文学语言是私有制的，而不是公有制的，我知道大家都喜欢通俗易懂的作品，但是通俗易懂的语言常常陷入公有制的怪圈，连表达方式都大同小异。通俗易懂可以，但是必须打上个人的标签，如果表达方式也是公有制的，那就完了，文学就没有生命力了。大自然之所以神奇，是因为每一样事物都有个性，哪怕一颗草和另一颗草都有不同之处，千变万化，这才是自然的魅力所在。所以在文学上，必须追求个性的美。
　　王克楠:想象力是重要的。独特性，就是个性
　　邓迪思:下面我们来谈谈内涵的问题，什么是作品的内涵。首先说作品的内涵并不是要表达多么崇高伟大的思想，大而空的东西在文学里是不受欢迎的。因为文学不是哲学，不是理论，而是用形象的手段来表达的。所以文学的深度是对事物的挖掘，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剥下去，直到露出内核。很多人没有挖掘能力，仅是点到为止，这不是深度。
　　现代文学是一种对本质的表达，要揭开生活的表象，直抵生活的本质或者心灵的本质。那么什么是本质呢？在文学上，本质包含三点：一是和人类的生存价值有关，你活着有什么意义？二是和美学相关，对你而言，什么是美？三是和真有关，对你而言，什么是真？
　　三个维度，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其实很难，因为这三个维度都需要贴上一个你个人的标签，你要有你的解答，不能和别人一样。你不能引用名人名言，而要有你自己的真切体验。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这句话通常大家都重视了“思”字，但是忘了“我”字，“我”是谁。我思就要有我独特的思想，和别人不一样，如果满脑子都是别人的思想，那有你跟没你有什么区别呢？你只不过是别人的替身而已。
　　这三个维度都有个性的解答，这样才能体现生命的鲜活。我不喜欢归类，归类是一种粗暴的划分方法，A型血的人就一定性格相同吗？没那事儿，全世界就这么几个血型，可性格却千变万化，谁跟谁也不一样。
　　既然文学创作是以我为主的，那么是不是作者只关心自己呢？不是，那是小我状态。而文学是不提倡小我的，提倡超越小我，化为大我。很多人糊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又要以我为主，又要不过分关心自己，这让人怎么写啊？
　　大家不要着急，我们一点点说，文学上的我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波普尔说，不是一个，是三个。哪三个呢？一个物理意义上纯客观世界；一个精神世界；一个可理解的观念世界。这三个，第一个是客观，第二个主观，第三个是思想上的客观。文学要的是第三个精神状态。
　　纯客观的东西对文学来说是要不得的，太理性，缺乏情感，人不能每时每刻都要面对一堆方程式。第二个，太主观，太唯心，纯自我和世界无法互动，没有社会意义。第三个，以直觉的方式去感知世界，不是以自我感知自我，而是以自我感知世界，意义是世界范畴的。
　　和三个世界相对应的是语言，第一个，对应的语言是规范化的语言，是具有普遍性的稳定的语言，但这种语言没什么活力；第二个，对应的语言是纯自我的语言，低于第一个语言，属于自我的呓语；第三个，对应的语言是高于第一个的，是一种情感的升华，能够表达出一种意象，一种境界，或者说一种趣味，当然是高级趣味了。它所表达出的意义是超出文字本身的意义的，能够表达出言外之意，能够表达出事物背后的意义。
　　综合起来说，文学的内涵就是以直觉冲动，以升华的情感去穿透事物背后的价值、真和美。
　　我们还是结合文本的例子来讲吧。先看水无痕《那些农具》中的“筛子”一章。
　　“妈把用了几十年的筛子挂在壁墙上，两只竹篾子做的筛子口被妈的手摸得滑溜溜的，一只是筛细粮用的箩筛，另一只是大眼的漏筛。小眼筛有智慧，大眼筛也有。”
　　筛子就是一种工具而已，它怎么会有智慧呢？这体现了什么？
　　曹玉凤:作者的主观思考与客观事物相结合
　　诗梦志敏:从中体会到母亲劳动中也充满乐趣
　　水无痕:是人与物之间以及与宇宙间事物间的沟通，形成了某种默契后达到的精神高度
　　碧海丹心:生活里的炊火炊烟的琐碎都用箩筛拟人手法写出来了
　　含笑一丁:以直觉来感知客观世界，我心中独特的世界
　　邓迪思:这就体现第三种情感状态，升华的情感来感知事物本身。有些人写乡土文字，就是讲事物的作用的，比如写筛子，会写什么样，怎么用，发生过什么事件，仅此而已，和科普文字区别不大。还有一种人，极少数，会扯得不着边际，把筛子变成了情感的玩物，一个离奇的故事，或者一个情感故事，总之是抒发一些小情小调，没什么意义。水无痕写筛子有智慧，是在探究筛子的本质，筛子的意义。
　　“筛子的扁圆身子在手的动作下一抖动，旋起常人想象不到的智慧：上中下三重境界泾渭分明。最上面是表层空瘪的壳子被清理出局，实沉的谷子留在筛子中，杂质与浮尘从上百只深邃的筛眼里过虑到下面。”
　　这段描写，把筛子的特点清晰地写出来了，筛子筛去了糟粕，留下了精华。这样就和人生的意义联系到一起了，你有没有一个筛子，筛去你思想里的杂质，生活里的浮尘呢？
　　“筛子睁着上百只眼比人的眼精准，能把每一粒谷子看得清清楚楚。在它的眼里：‘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它的心窝里可盛金银财宝，也装得下泥污粪土，美的丑的谷子只要入了筛子的法眼，马上能分出秋色。筛子经岁月的煎熬后，独看不见自己的命将何去何从。跟着人的手转动，旋转出一堆的哲理。”
　　水无痕写的是筛子，研究的却是人性。筛子有上百只智慧的眼睛，能够看清楚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假如每一粒谷子是一个人的话。筛子的大智慧还体现哪里呢？体现在内心的定力上，不管金银财宝，还是泥污粪土，都装得下，不会偏爱哪个。而且筛子是无私的，有大爱精神，能够筛出世象中的美与丑，却不在意自己何去何从。这哪是筛子啊，分明是庄子嘛。
　　“离开家乡的最后一个农忙季节，我和妈一人一把筛子筛刚打下来的小麦，我劳作的样子在妈的眼中还不够娴熟。妈放下手中的活，手把手教我如何让筛子乖乖的听手的话。妈的话唠唠叨叨装了满满一筛子。一边指导我如何筛干净谷子，一边嘱咐我离开家门后如何为人处世。她说：‘做人要像筛谷子一样，眼睛睁睁大，用心用力筛干净自己面前的谷子，于人于事分清好和歹，不要把果实与垃圾一把抓，别误了自己误了他人。’”
　　前面三段，我们看到，水无痕从筛子中提炼出了人生哲理，但是，我得不客气地说，这算不上她鲜活的独特体验，因为这个人生哲理没什么新意，只是黄老哲学的继承而已。只不过她借筛子表达出来，比较巧妙而已。因为别人没有发现筛子居然还能和哲理联系到一起，这说明她的观察力独特，但算不上思想独特。
　　那么，水无痕是为了写哲理而写筛子吗？看了这段，恐怕得说，不是，她是为了写母亲，母亲的话装满一筛子，母亲又何尝不是一面筛子呢？她在岁月中煎熬，筛去粗的，留下精的，留给女儿。她用筛子精神来教育女儿，是一种大爱，更深的爱。由哲理转到亲情，显得亲情更可贵，因为她的母亲不是小呵护，而是用大智慧来爱她。
　　“多少年来，对家里沉默的筛子充满的牵挂与依恋。明白不会说话的筛子筛子用自己的圆满填补着乡村的寂寞与逐渐的荒凉，把精华与糟粕严格区分开来，还世界一个无限的清明。它奔忙的一生把热情与激情尽情挥洒；闲时候独自在墙角修身养性，修到能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呼吸，清新脱俗中聆听内心的律动。”
　　如果仅仅是写亲情，那么未免写得单薄了。但水无痕这个人很聪明啊，她写文章不是直着写，而是绕着写的。咱们看这段，和亲情还有关系吗？或许有那么一点，但主要是写筛子精神，也是传承下来传统美德，在填补乡村的寂寞与荒凉。这绕到哪儿去了，绕到当下农村凋蔽的现实上来了，绕得很巧啊。于是，这篇文字立刻上升到社会意义这个层面上来了。
　　“我和村里一批批壮实的后生，一个个经筛眼滤过后，挺着饱实的胸脯走出村庄，把风中的筛子与双亲留下，他们从此过着从筛眼中望儿归的日子。如果我能有幸跟随筛子渐行渐远的脚步，希望它不仅是成为我无声的老师，而是成为我的今生来世的导师。”
　　最后一段，很含蓄地写出当下农村人口外流的现状，但水无痕显然不是为批判这点的，她只是点到了而已。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她最后归结到生命意义上了。村庄是她生命的根，那么筛子也是她精神的根，不管走多远，她都和这根维系在一起。她的生命意义是建立在一个古老的传统的根系之上的。最后这一段就完成了情感的升华，既是自我意义上的，又是生命意义上的，从而让文章达到了一种高度。
　　水无痕以感性的状态去感知村庄的农具，先是剥离出人生哲理，然后剥离出亲情，再剥离出村庄现状，最后剥离出生命意义，是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剥的，这就是一个不断深入的挖掘过程。她的文字很短，但却具备挖掘的典型性，很多人文字很长，只是挖掘出一层意义，没有深入。而水无痕却挖了很深很深。
　　曹玉凤:老师要是早点讲这些就好了，我最近一直迷糊的原因就是不懂得如何挖掘和升华文章的意义
　　水无痕:我写农具系列差不多用了大半年的时间。首先是很熟悉这些农具，前年在邯郸长寿村听讲座，克楠老师提到过天人合一的写法，我觉得不仅是人，人与物合一也是境界
　　物中的许多智慧是人无法知道的。我常读的两本书，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六祖坛经》
　　这两本书就是大散文。
　　王克楠:顿悟生命的
　　水无痕:中国的文学有时候陷入一个误区，功利心太重，精神世界虚无，文学的母体不在。母体的语言缺失，所以，我在尝试用自己的话写字（不敢称写作，写作是大家名家的事）
　　然后成为物界的代言人。
　　水无痕:功利性的写作，迟早要把母性的文字给毁了
　　诗梦志敏:水无痕是一个边散步边思考的人。是乡村给了你思考的时间与空间
　　水无痕:一天不在田边散步，心就发慌，作为一个农民的后代，不应该忘记田野
　　邓迪思:其他的描写农具的篇章，也都很精彩，因为时间关系，就不一一讲了，大家可以举一反三，自己进行分析。下面我们再来看看王克楠老师的《蝉》：
　　前面已经讲过了，作者想自杀，看到了一只死蝉，他没有理会，因为此时万念俱灰。
　　“准备了充足的安眠药，蝉也在窗台上趴了两天了，我想，它是死透了。家里只有我和姥姥，平时很强悍的姥姥这几天颇为温情，劝吃，劝喝，还要帮我打扫窗台，被我吼走了。”
　　表面上看，这段写得很平静，其实，内心波澜起伏，甚为激烈。作者自言不搭理蝉，但事实上还是关注了它，“死透了”，这个“透”字表达了什么样的心理呢？死了就是死了，还有轻重之分吗？有的死得彻底，有的死得不彻底？透字作何解释？
　　曹玉凤: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刘亚荣:连灵魂都没有了
　　邓迪思:我觉得，这个“透”字有种距离感，和一种决绝感。一方面，蝉的灵魂在远去，而作者的死亡在走近，所以他烦燥；另一方面，蝉死得那样决绝，而他还在犹疑不定，很苦恼。从对姥姥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心里是非常烦燥的，充满纠结，既绝望，又不甘。可以对心理挖掘得很深，把微妙的心理过程表达出来了。
　　“窗户是农家的那种木头格子窗。冬天的时候贴上马粪纸，夏天则敞亮着。窗台之外就是柳树，树的枝子像是女人的头发，垂在窗外，整个窗户是绿的。我向往绿，却从绿色的树枝里看不到生机。我有强壮的身体，却感受不到强壮，我当时还年轻，有一千条道路可走，但是每条路对我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这段描写正是体现了作者复杂的情感，前面的描写是美的，树枝像女人的头发。说明了对世界的留恋。后面的“却……却……但……”这种语气深深表明了作者有多不甘心，人生不是为了失败而来的，可现在却成了一个失败者。
　　“我决计走了，那天，去滏阳河里游泳，把身体洗得干干净净的。”假如说前面的描写还有流连之意的话，这句描写是决心已下，为自己安排后事了。
　　“回到家，给伤害我的那个人写了一封长信，放到窗前的桌子上。当信封在桌面上落定时，窗台上死了两天的蝉突然动了，然后竟然咯吱咯吱地哑哑地叫了几声。我心里骂了几声，‘怪玩意！’伸手想捏住它，把它扔到窗外，可是它瞬间扑棱一声飞起来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从窗子里飞走了。给我留下了一串响亮的鸣叫声！”
　　这段话里要注意的一个字是“骂”，为什么要骂？前文看到蝉写“透”，现在是“骂”，分别表达了什么样的情感？
　　诗梦志敏:写出了克楠老师微妙心理变化
　　邓迪思:前面写“透”时，其实是伤心的，蝉死了，他也要死了，有同命相怜之慨。而“骂”却包含了惊喜的感情，明明万念俱灰，大家都要去见上帝，我都准备好了，可你又活了，这叫什么事？所以骂，在骂的同时，暗暗潜藏了一层潜台词，或许我也会像这只蝉，可以不死。王克楠老师写字很轻松，但也很老到，有些字是神来之笔，运用得非常到位，能够把心理表现透彻。
　　王克楠老师的这些描写是独特的，是带有个性色彩的鲜明的个体生命体验，很真实，很自然，一点不夸张。
　　“哦，这是怎样的精灵呢？是什么力量鼓起了它重生的勇气，死而后生呢？”
　　“第二天，我收到了远在内蒙的妈妈的信，给我寄来了我一直难于找到的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蝉的死而复生，妈妈寄来的书，使得我打消了走的想法。把那瓶子安眠药埋在了香椿树下，产生的直接效果是，第二年春天，这棵香椿树光发芽，不生叶，该不是吃了安眠药，长眠了？”
　　为什么看到《安娜•卡列尼娜》会进一步增加了活下去的勇气呢？有谁知道为什么吗？
　　若兰:一个字能表达当时的心情。为下边写打消死的念头做铺垫，真妙！
　　诗梦志敏:读书是他的一条路，求生的路
　　邓迪思:这段一是长久没有找到的书找到了，有幸运的成分在内。二是看过《安娜•卡列尼娜》的都知道，小说中的列文也有过自杀的倾向，他觉得世界不过是场游戏，人就像木偶，命运不能为自己掌控，只能被玩弄，所以想自杀。后来一个农民启发了他，说你是为自己的灵魂活着的。
　　那么，后面写香椿树又是为了表明什么呢？这表明人生有了乐趣，香椿树吃了安眠药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很有意思。当然，有人可能会说，克楠老师，你残害生命，你活下来了，让香椿树休眠了，居心不良啊。这我得辩护一下，首先，这是无意的，但是这件事确实有趣，问题不在于香椿树如何，而是再次感到人生的乐趣，人不管贫富，活着总要有乐趣，没有乐趣就没有意思了。写这件事，正是为了证明克楠老师再次找到了人生的乐趣，尽管对香椿树有点小小的不敬。
　　“也是在第二年，五次高考不中的我，终于考上了河北师大中文函授，梦寐以求的古汉语教科书来了，古代文学来了，甚至训诂学和西方现代派文学也来了，我的生活开始丰富多彩。蝉，依然在窗外的柳树上吱吱吱吱地叫着，虽然不甚好听，我觉得却是为我的学习鼓励加油。乡村孩子是喜欢捕蝉的，用弹弓打，或者用带胶的竹竿去粘。我把院门关的紧紧的，不许他们进院子捕蝉。”
　　“我家的院子很大，每年会出生一些新蝉。有些蝉命不好，刚刚爬出来连湿湿的外壳都来不及脱掉，就被弟弟抓来，喂了下蛋的老母鸡了。我给弟弟赌气，说你再抓蝉喂鸡，我就不给你买画书。我读书读累了，喜欢看新蝉爬到树上，脱去蝉蜕，晒干蝉翼，开始它们短暂一生的唱。”
　　由不喜欢蝉到热爱蝉，表明了什么？表明了作者再次热爱生命，蝉是他的救命恩人，是蝉让他懂得了生命的可贵。
　　水无痕挖掘深度是通过挖掘事物意义来体现的，而王克楠老师是通过挖掘心理转变过程来体现深度的。但相同的是，两者都在不断变化，不断接近生命的终极意义，一步步深入到生命的内核。
　　“蝉是一种怎样短命的昆虫啊，短暂，易逝。可是它一生下来就无休无止地唱歌，它究竟在唱什么呢？我听懂了吗？我觉得我听懂了。”
　　“不仅不再吃油炸蝉，还为河北师大的校报写了一篇被教授称为“杰作”的散文《我生命里的蝉》，中年的时候，皈依了佛祖，想起了那只蝉，更加是神物。佛祖讲《金刚经》时捡了一朵花传给众弟子，诸弟子不解其意，只有迦叶拈花一笑。蝉和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就像一枝花，花在枝头，我们在大地，彼此相干吗？”
　　“有慧根者，总是能悟出万事万物之间的生命传递，可惜我是一个愚钝之人，至今也没有悟到那只蝉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只是想到它，就心存感激之心。”
　　这三段描写，对于文章而言，有什么意义呢？作者听懂了什么？蝉和禅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写自己愚钝呢？
　　云中漫步:启迪读者而已
　　碧海丹心:几十年年不间断的写作就是对自己生命孜孜以求中的重生
　　曹玉凤:蝉，就是开启智慧之门的钥匙
　　水无痕:作者希望自己未来的生活中从蝉的身上悟出更多的东西
　　碧海丹心:别让马路越来越宽，人心越来越窄，让良善从心里生长出来，什么都可以荒芜，但千万别让我们的心灵杂草丛生
　　云中漫步:作者称自己愚钝，是让读者思考
　　曹玉凤:世间万物，可悟出的道理极多，可是，我们能悟出的却极少，所以只能说自己愚钝
　　诗梦志敏:还有更丰富意义在蝉身上，拈花一笑，那蝉就是生命之花吧
　　阿兮:我想王老师是借《蝉》说禅：①生命不管长短，都该珍惜，哪怕如蝉这般短命，也要歌唱，生命不止，奋斗不息。②生命中一些绝望，有时只是新转折的开始，所谓否极泰来，别轻易放弃，坚持一下，就是另一个美好新世界。③禅不是什么大道理，需要自己亲身体验，就如同品茶，哪怕是王老师自己也需要一步步的去琢磨去品咂这个禅与蝉。
　　邓迪思:第一个问题和川端康成的散文名篇《花未眠》有异曲同工之妙，川端在那篇散文中写道“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有时就会不由地自语道：要活下去！”
　　美的力量使我们对生活充满了热爱，从而有信心活下去。尽管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可爱，但依然有美在恶的间隙里成长，这是活下去的信心。蝉也一样，尽管生命短暂，但仍然可以为一些值得去爱的事物歌唱，这也是活下去的力量。什么是人生的真谛，人生的真谛没有那么伟大，仅仅是这世上有一些值得我们去爱的东西，让我们活得有价值。
　　第二问题，佛祖拈花一笑，是一种默契，而王克楠老师和蝉同样经历了濒临死亡而又复活的过程，也是一种默契。这个世界中，有些东西是心照不宣的。
　　第三个问题，写自己愚钝，是低调吗？不是，而是敬畏，是对生命的敬畏，有了敬畏，生命才更意义。
　　这篇《蝉》以不断深化的心理过程接近人生的真谛，是一层层递进深入的。这就是挖掘过程，和水无痕一样，是在挖掘。挖掘出什么了？挖掘出了生命的真，也许这真并不高大，但它是真的，就是好的。并且挖掘出了美，尽管这美在很多眼里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对作者而言，是生命的独特体验，是珍贵的，这就是美，个性的美。然后，还挖掘出了价值，这价值不仅对个人而言有价值，对读者也有深刻的启迪。好，我们通过语言的开拓，内涵的挖掘，基本上把散文创作的两大理念讲清楚了。当然，讲得很浅，因为我不是什么高手，但是，在讲座的过程中，能够给广大爱好者一点点启发，那么，我就完成任务了。
　　下面请克楠老师补充吧。
　　王克楠:每个朋友读《蝉》会有不同的感觉，我自己写的时候，就是呈现生命的感觉——人啊，要热爱生命。想说说语言，语言的事情是个人习惯问题，劝大家远离官面的语言，要从内心深处需要语言。还想说说写作习惯，写什么是重要的，更重要是怎样写，怎样写出生命的感觉。话题再回到苦难，一个人经历苦难会成为财富，但我宁愿你们不要经历苦难，一定要健康地活着，前不久，我们河北省的著名散文家张立勤不幸去世，我很难受（间接知道的）她的《美丽的飘落》就是写的得癌症以后，进行化疗，然后头发掉落的事情……这就涉及了散文的生命意志。散文是活体，是有生命的。一个人如果能感到，明天就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有了紧迫感，写东西就会好一些，不再浪费文字，其实一个人的一生没有多少东西值得浪费的。我们每个人需要认真对待自己的记忆，对于自己的记忆，一定要经过筛子，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装进来的。
　　我前不久写了《白昼节》，也是写苦难的，是站在光明的地方看苦难的。
　　“那时候我刚上高一，三个月。我的大人们，邯郸的姨妈和内蒙的妈妈共同作出了决定，为了避免我高中毕业后会上山下乡，决定让我提前辍学，躲避到郊区的一个小工厂——邯郸市第一塑料厂去做临时工，期间姨妈和姨爹承诺争取把“留城证”办下来。我还是一个少年，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决定，不知道这意味着辍学，面临无身份的黑洞。我是爱读书的，对于升学读书有着近乎疯狂的冲动，可是一个少年还无法决定自己将来的生活，因为当时还是一个好孩子，缺乏必要的叛逆（现在依然是一个好老头）。我被大人们所说的“终生务农”的描述吓住了，就背着铺盖来到了郊区一个小工厂。学校发现一个学生突然失踪了，街道居委会的老太太，偶尔也会上门动员我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却完全失踪了，由一个好学少年变成了悄然失踪游离而散的空气，死魂灵。”
　　王克楠:这是里面的一段话，再引用一段：
　　“上路了。上路就是一个没有身份认定的人，就回不来了，无法再回到给自己无限伤感和给予了自己无边想象的河坡老街。走出了自家的大院子，再拐出五条巷子，走上河堤，再走到大路，坐在姨夫的加重自行车上，颠簸地来到了小工厂。刚到了工厂门口，就被车间里发出的橡胶和化学原料的异味呛得咳嗽，这便是自己的“学校”了，东部10里的邯郸七中我的同学们在上课，我在这个地方“上课”，人生的课。工厂里的低矮的职工宿舍就像是劳改犯的号子，拖鞋车间对面的小房子里的东北角，刚刚不到两米的狭窄床板，我放下了被子。白天在车间干活，夜晚遥望星辰，一颗，两颗，三颗……哪一颗是我的好伙伴印昆呢？哪一颗是我的好伙伴红花呢？哪一颗是会讲狐狸故事的刘太清老汉呢？星星有时很亮，有时则被乌云遮住，乌黑的天空和乌黑的大地，伸手不见五指，大地好像是一个望不到边的大棺材。”
　　王克楠:一个16岁少年，走夜路很苦。
　　邯郸：安之若素:“书本上我们看到了很多的真善美，现实中却遭遇了很多的假恶丑”，今天还在为此纠结，听了今天的课，突然明白了很多
　　王克楠:当然这篇是平铺直叙，没有什么文采。写文字有的时候，不需要文采。我觉得一个人，一味地沉湎于苦难反而写不出来。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自己的苦难是重要的，别人的苦难更为重要。如果看不到别人的苦难，总会江郎才尽的。我可以给大家举一个郝志敏的例子：
　　志敏是看到了对面楼上的老太太，想到了老太太的心事，就是替老太照想，一个大作家，就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替别人想，小作家只是想自己的经过的那点事。
　　“我一瞥就望到了母亲的另一种眼神。多少年了，她站在门口一次次望着我们兄弟从村口的林荫里果子似的钻出来，进入她的视线渐渐长大。只要我们站在她身边，母亲就觉得是一种收获．但又一次次地望着我们远去，站在路口，望着我们从她的视线里变小，消失．之后，她还在望吗？我恍恍惚惚中看见她还在望呢．我的心里便永驻阳光，久久的，热气不散．我想，天下的母亲也都是一样的。”
　　王克楠：大家可以体会一下，对母亲的体察多细致啊，这还不是最精彩的
　　德勒莎薇：感觉到母亲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我们
　　王克楠：接着，他写了对面六楼的老太太
　　“我不知对面六楼的老太是否也在望她的果实？谁也不知道，只是她时常，更准确地说，是天天坐在轮椅上向外张望．她静静地望着，像雕塑般地望着。我所能看到的，楼前是个花园，青藤绕枝，黄花铺地，蜂来蝶往，寂静而喧闹．她一定都看在眼里了，感受到了微雨的呼吸，感受到了那些植物与自己没有距离，像故乡的泥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是扎根在心里的。这位白发老太不言不语，那些花花草草，横在眼前细长的天空便是她细密的心思．我想，那又能撑多久呢，秋天总是要过去的，冬天总是要面对的．可一个冬天过去了，又一个冬天过去了，她依然静默在阳光里望着．她到底望到了什么？还是想望到什么？眼神里藏匿了什么？她也许望到了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的骨干美，凝练美，她望到了阳光的温度一天天逼近大地，她望到了蛰伏在泥土下的蚂蚁商议春天的事宜，她望到叶子吵闹着要掀开树皮挤将出来．也许她已把花园的春天，鸽子的翅膀空旷在自己的心里了。老太太脸上望的气息并没有淡去，两只并不年轻的眼睛就是即将解冻的两眼泉，可以滋润藏了好久的花园——这使我认识到，只要心里花儿红，叶儿绿，生命是没有四季的。”
　　王克楠：好了，留给大家思索吧。
　　邓迪思:今天感谢大家积极配合讲座，大家发言都很精彩，今后我们增加互动，并且多讲讲大家写的文章。年前就不再讲课了，祝大家新春快乐！
　　

阿兮

老师辛苦了！谢谢~

潇湘妃子

谢谢王老师和邓老师，让潇湘很受益，谢谢两位老师！

安宁

我不懂文字，参加这样的沙龙活动很受益，对作品的鉴赏能力有很大的提高，谢谢朋友们的参与！

含笑一丁

谢谢王老师和邓老师

济白水

仔细看过。得意忘言

木语

谢谢王老师、邓老师！

邓迪思

阿兮 发表于 2014-1-23 14:50
老师辛苦了！谢谢~

谢谢阿兮，新春快乐

邓迪思

潇湘妃子 发表于 2014-1-23 15:50
谢谢王老师和邓老师，让潇湘很受益，谢谢两位老师！

谢谢潇湘，新春快乐

邓迪思

安宁 发表于 2014-1-23 15:53
我不懂文字，参加这样的沙龙活动很受益，对作品的鉴赏能力有很大的提高，谢谢朋友们的参与！

谢谢安宁大姐，这段时间您最辛苦，祝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