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的故土,招魂的纸鸢仿佛通幽的灵旗,在回忆和告别的走廊上徘徊。
1、夏风不停地吹,翠竹,栋青,一切植物无意识地生长。石头仿佛从未睡醒,以迷离的睡眼洞穿荒野的曲径。一群人,用烟头的微火点燃远方的遐想,无限接近诞生和死亡的过程。腐木或粗糙的屋舍,像陈年旧账,模糊人的思维,纸的特质混淆目光的射线,牛头,马面,金柜,银箱延伸断裂的想象。富裕和温情的国度。篝火点燃祭台,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在暮色中无线连接,我以仰望的姿势向先人靠拢。
锈蚀的铜锁打开,囚禁多年的魂灵,热烈地在远处欢呼。
我虔诚地跪拜,履行庄严的仪式或承诺,通往无人知晓的冥界。心魂的散弹击中可能高飞和远走的云雀、兽群、牲畜。暮鼓中的群山静默无语。一个独行者,追寻上苍可能的慈容。话语是最廉价的奢侈,颂经灼伤我的神经,接受冰的覆盖,烟火的蛊惑。佛乐低缓地在乱石间穿插,倾诉一个时代的羞涩和屈辱,生命卑贱地靠近简陋的墓碑。饶铂和牛皮鼓道不清谁是谁的主者,谁是谁的奴仆,一意成偈。我最初成长和最后消失的地方,充满原始的意义,曾经的往事和异想的错误不可追寻,香椿和臻子辜负一生的期待。
2、灵旗在热风中晃荡,我默默地含泪沉哀。人间的道场,我拿什么献给你!尘世迂回的道路,从原点出发,又回到原点的距离有多远,周遭在一个方格内泅渡。风掀动灵幡,渴望的云帆抵达光明的圣境。不能停止的追逐呀!路面在千年前已经破裂,白龙山的潮汐也在千年前退去,留下空落的回音。太阳无可挽回地下沉,我背负青天,还原父辈千年的宿愿,用古拙的姿势安抚逝去的亡魂,抹平人世的风雨,重归重位。
西方。东方。南方。北方。
谁能够回答落叶的意义,苍岩一言不发,注视匆忙的人群,一尾鱼在石头上风干,成为膜拜的偶像,回忆流沙掩埋村庄的始末,追溯远古的风物是唯一的风信。我想不起天气变冷的原因,口授相传的灾难,在一个早晨发生。希望演绎了一切,也毁灭了一切,大雨飘落的天空,云梯永无尽头。
一滴雨,不知从哪一个地方来,到哪一个地方去,干枯的河道伤痕密布。
一盏灯的光芒无限遥远,透过山谷的空隙刺伤我的痛处,不能期待时光倒流,复活一个春天。以祭奠先祖的方式祭奠流沙,倾听大雨落下的回响,狂风吹散多年的尊重,酒旗和灵旗同时翻飞。
3、谁不舍昼夜?谁第一个掘开泥土,淌出清泉?谁最后一个毁坏井沿,我们陷入污浊的泥潭?烟波淼淼的远海每一步皆暗藏血腥鳄鱼,你还是要走吗?我们必须面对可能消逝的危险!
上帝默然不语,真实证实承诺的谎言,一束光颤抖,星辰纷纷坠落。泥石流即将来临,企图毁灭田野的旖旎。
一朵白云印照一朵鲜花,一撮蓬草隐匿一个人的百年,也足够幸福一个人的一生,一块顽石击中生命的痛点,谁在睡梦中年年哭泣?用手掌擦亮晴空的雾霾,一生不悔。
4、先人们在荒草之中奔跑,以蝼蚁的骄傲妆扮原野芬芳,朝霞灿烂若幻若离,我不能放弃成就荒野葱绿的可能。磷火照亮辽阔的空地,神曲依旧质疑水草肥美的故土,呜咽或嚎啕象征一次出发。我的双手紧握救世的竹杖,疲惫的双腿勾画深奥难懂的古语,似舞非舞的神步蕴含追逐的虚妄,半边破碗以接近神性的暗示解答隐晦的秘密。闪电划破夜空,雷声尾随而至,阵雨肆虐或欺负苦难的土地。一个女人在雨中大笑,赞美天空的磊落。我不知道这一曲终,云生之处的老屋怎样涂抹天空的底色。诸神无故离开,我祈求上苍,人间再无苍茫。
故土遍地黄金,草尖上的露珠,无声无息。有人失联,永远不再回来,源于一场饥荒。独歌或独舞,赤身裸体地面对上帝,一言不发。一把野火,焚烧一切丛林,复活未开垦的沃土。人间的无神论者,葬为向天之坟,一个符号揣度荒诞的指令。
5、生灵的世界荆棘密布,你是我的冤魂。人群涌进临时搭建阿棚,最后的居所,冥乐撕开稠密的夜帷,伤痛的颗粒向我的绝地合围。颂祈推开黄土的隔膜,肚脐的连接从无到有,血液在内心急速流动。躯体开始颤栗,有和无,空和不空的界面模糊我们的距离。躬身以跪,以诚惶之躯祈求亡魂的宽恕。
生死的渊薮我找不到临界的沸点,永世的隔膜我无颜面对死亡与灾难的世界。誰拒绝一次转身。尘埃终归尘埃。
颤抖的双手解开虚掩的绳结,一切交集和一切血液的交融从此分裂,冷艳的告别从虚伪的接触开始,以荒诞的徘徊终结。灵灯以北,我逃离群鸦涌动的屋檐。寒流再一次袭来,群鸟潜入夜色,我冷漠地在屋檐下矗立,孤独地寻找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