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我的青春遇见你（那5）

梦中是客

       转眼临近毕业，本区几所中学打算进行最后一场语数外理化政友谊竞赛，场地在邻镇中学。我对打赌之事一直心有不甘，琢磨着能不能扳回来。也想再确定一下云芳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以彻底死心。一咬牙一跺脚，对自己的文采还是有足够自信滴，写情书吧，被抓住把柄也认了。与铁头确定赌注，让他把情书在我竞赛最后一天再交给她。铁头已打算留级，不再去学校上课。就让他去云芳家门口等。
       第二天，我与年级选拔出来的小部分同学与带队老师一起，骑车到了邻镇中学，借住在老师家里。晚上没事独自在镇上溜达。偶遇一认识男生，旁边站着一美女学生，白针织衫白牛仔裤，长发飘飘，衣袂潇潇，亭亭玉立，在朦胧灯光下，很是隽雅飘逸。赶紧上前与男生打招呼，其实并不太熟，主要是本性难改，想看美女。哪知美女竟然走上前，与我打招呼，“你，你不是沈康嘛，也是来参加竞赛的吧。”啊啊？我一下懵了，心想认错人了吧，这么漂亮的美女咋会认识我呢。一时没反应过来，遇到美女就结巴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你，你是…是谁？我，我们认识吗？”灯光下，美女眼中刚才惊喜光芒明显黯淡下去，轻声说：“菲儿，我是菲儿呀，你不记得了吗？”“你是……林菲儿？哦，哦，记得记得啊。一年不见，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啊，真没认出来。实在抱歉啊！”想起来了，曾与林菲儿同学一年，后来她就转到邻镇上学了，没想到在这相遇。她代表邻镇中学参赛，就住在校长家。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一年前好像没怎么注意她，但也算漂亮，尤其身材曲线玲珑。好像曾与铁头讨论过，论证她的身材是不是算传说中的魔鬼身材。她家庭条件很好，穿的衣服都是流行款式。我们还在穿劳保鞋、布鞋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穿高跟皮鞋了。（那时没校服，自己随意着装，几乎很少有学生买得起皮鞋。所以，更没老师管高跟低跟了。）同学期间，从没搭过话。可能是近者疏，远者亲吧，又是异乡逢旧好，哦，不对，是，逢，逢啥来着，逢，逢旧友。久别偶相逢，俱疑是梦中。即今欢乐事，放醆又成空。完了，又犯臆想自恋病了。因明天要竞赛，胡思乱想、想入非非了一番，也没太放在心上。回味林菲儿那黯淡下去的眼神，心想明天还是主动去找她解释一下吧，也不能算没面子。
       次日下午考试前，见林菲儿独自一人站在教室墙角，欣赏旁边开的正盛的油菜花。悄悄瞅瞅没人注意，走上前，很忐忑也有点紧张，“实在对不起，昨晚确实没认出你。我真不是装的，也不是故作清高。真没想到你现在长这么漂亮。你没生气吧？”咦，一气呵成，没结巴。看来，做人还是正派好啊。如果心怀鬼胎，图谋不轨，连自己舌头都会看不起自己，要罢工。菲儿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灿如玫瑰， 绚若朝霞。好美啊！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哈拉子。“你今天要不来解释，是很…有点生气。真以为你是故意装的。”停了停，看了看我，抿嘴一笑，“同学时，你就一直很高冷傲。我们女生背后都说你是故意装的。说那个沈康有啥了不起啊，不就是成绩好点嘛，走路头都能抬到天上去，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假正经。”啊？我又懵圈了，咱学校无论男生女生咋全是这样夸人的呢。赶忙小鸡啄米直点头，“是是，你们的评价很中肯。我一定改过从良，从善。苦海无边，浪子回头，立地成佛，重新做佛，啊，不，不做佛，做人，做好人。”她瞟了我一眼，笑了，牙齿洁白整齐。“这还差不多，在学校干嘛那么冷啊。好像别人都欠你钱不还似的。”“与你们比，我家庭条件不好。之所以装，只是为了掩饰内心自卑。其实，我哪有资格高冷傲啊。除了成绩，一无是处。”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要好好的，不要这么说。大家家庭条件都差不多，没必要自卑，更没必要去装，多累啊。实际上，我们都很崇拜你的，能玩，能学，又活泼开朗。都以你为榜样呢。”忽然想起曾流传在同学中关于她的早恋传闻，也不管冒昧不冒昧了，脱口而出，“哦，对了，同学们都说你与那个谁在谈恋爱，是真的吗？”“假的。是我们家长都在一个系统，很熟。所以，我和他也只是很熟而已。”她脸颊又涌起了红晕，补充一句：“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谈过恋爱呢。”考试铃声响了，我有点恋恋不舍地进了教室。
       再一天下午，发现她还是独自站在老地方，没在看油菜花，低着头，好像在想心事，也可能是在想考题吧。我想走过去，又感觉目的太刻意，会很没面子，太主动，太脸皮厚了，不是我清冷高傲的风格。而且也好像没话题聊了。踌躇再三，没忍住还是过去了。她看到我，莞尔一笑，低下头，“考得不错吧。你成绩这么好，要加油啊，一定能考取中专的。到时候别不认识我们这些老同学哦。”（那时考取中专，就可以农转非，且包分配工作。类似现在公务员。那时叫铁饭碗。）“谢谢鼓励！”我忽然感觉到了有点局促紧张。痴痴地看着她的俏脸，她抬头与我对视了一眼，慌乱地低下头，手搓着衣角，高跟鞋尖不安地在轻轻拧着地面，满面粉红，艳如桃花，娇若水莲。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宛若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声珍重里，有我甜蜜的哀愁。脑中冒出徐志摩的诗，很符合她，更符合我凄凉不舍的心境。明天考试结束，各奔东西，很难再见，也没理由没条件再见。真想留住现在，停驻时光，直到永远。岁月静好，人生何求？更何况有这样一个女孩，家庭富有，不娇气，不做作，不故作清高，不嫌弃贫穷。而且，好像，并不讨厌我。禁不住轻轻叹气，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有位佳人，宛在水中央。美也好，娇也罢，与我遥距，与我何干？即使考取中专又如何，家庭距离仍无法逾越。我可以锁住笔，为什么，却锁不住爱和忧伤。在长长的一生里， 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零。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辰光。想到明日别离，从此天涯各方。脑中涌现的都是这些诗句。“叹什么气啊，好好的，要快乐。”她见我满脸落寞，可能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柔声宽慰。我故作笑脸，“真没想到与你说了这么多话，比我到现在为止，与所有女性说的话加起来都多。而且我一直就有与漂亮女孩说话，就脸红结巴的毛病。你看现在都被你给治好了。”“是吗？那你怎么感谢我啊。还是，我不算漂亮女孩呀。”说完仰脸大笑起来，又急忙捂住嘴。好可爱!真想脱口而出：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又深怕亵渎了她，强忍住闭了嘴。
       晚上，我们几个感觉考得不错的男女同学，格外放松。在一个住小旅馆的外校熟识同学房间里小聚。嗑着瓜子，喝着白开水，聊着同学八卦。一女同学提议，要不开个茶话会吧，大家都要表演节目，唱歌跳舞都行。这方面菲儿擅长，谁去把菲儿叫来吧。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轻声嘀咕着：谁有这个面子，能叫得动吗？平时都没说过话，可能理都不理我们。女生看向我，我马上站起来，“其实，林菲儿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很随和活泼的。我去叫。”骑车直奔白天考试的学校。还好，学校不大。我转来转去，像盗贼踩点似的，每个房间都从门缝里贼眉鼠眼地瞄一眼。幸好那时学校都是敞开式的，没院墙没门卫没保安。不然，人没找到，我可能就要被扭送派出所了。她独住一间房，正在看书。刚巧房门没关，我瞄到后敲了敲门，她看是我，很惊讶，“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的？”我说明来意，她说好，让我到前面等她，她去向校长打个招呼。等她坐上自行车，那种局促紧张感又来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了上次与云芳没话题的教训，赶紧没话找话，“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春暖花开，月亮很圆。”她仰脸看天，奇怪道，“月亮不圆啊，是半月，下弦月。”我又不知道该咋接下去了。柏拉图云：当爱情来临时,连平日对诗情画意都不屑一顾的男人,都会变成诗人。可是，我咋变成傻人了呢？难道是他妈的老柏错了？还是，这不是爱情，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也是哦，爱情，是我喜欢你，正巧，你也喜欢我。人世美好！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上了菲儿，可是，她也喜欢我吗？有前车之鉴，未知。真抱歉啊，柏大爷，恕我年少无知，错骂你了。不打扰你老人家了，你老人家继续歇着吧。现在人心浮躁，你老人家要是活到现在，一定也会被那些失恋的人，用板砖给拍回去的。菲儿轻轻扯了下我衣角，“想什么呢，怎么沉默了？白天不挺能侃得嘛。”还好不远，不觉已到门口，为我解了围。于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女孩，疯疯癫癫又唱又跳又叫又笑地闹了一会。可能是为了考前放松，可能是要面对离别，从此天各一方，可能是我的青春我做主。或许是都兼而有之吧。
       散了后，我内心当然很想再送她回去，但自尊心作怪，觉得一直都是自己主动，太没面子了。希望菲儿能主动一回，要求我送她，至少挽回点颜面。菲儿一直默不作声，独自下楼梯慢慢往外走。先前提议的那女生朝我努努嘴：太晚了，你送她回去吧。我还想做最后挣扎，冲着她背影喊道：“要送吗？”“随便。”她头也不回，向外就走。我匆忙跑下楼，追上她，并肩而行。她的高跟鞋敲在路面上，很有节奏，好听的足音，打碎长街夜的寂静，划破风花雪月韵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自然规律，人力又如何能够逆天。一如我现在，恍然如梦将醒时分。梦醒后，一切美好浪漫，终将飘散于风中，停留于梦境。若干年后，徒憾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但，遗憾的美丽，不完美的绚烂，至少总比虚无甚至以后懊悔，慰藉心怀吧。昙花绽放虽短，至少灿烂过，而无悔无憾。泰戈尔云：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岁月无痕，总有一些回忆，可以深藏心间；总有一些烙印，能够尘封心田。我的初恋爱情故事，冥冥中仿佛已注定，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而且没有如果与假如。菲儿也沉默着，目不斜视，缓步向前走着。打定主意，我轻松了许多。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真生气了？其实，我内心巴不得送你，就是有点放不下面子。期望你能先提出来。”她嗔视了我一眼，“你是男生哎！你要我一个女生当着那么多同学面，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还以为你根本就不想送呢。”“不不，想送，特想送，每天都想送，一辈……”担心太过分了，马上闭嘴。她似已听到，乜了我一眼，“这才像你嘛。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有担当。”“别生气了，好吗？你看，这天气多好啊，月亮多圆啊。”她轻轻“嗯”了一声，又补上一句，“油嘴滑舌。”自己先笑了。乌云散去，一切晴好，夜空中的繁星，也在银河中向我们眨着眼睛。
       不觉已到她所住小屋前不远处一荷塘边。我决定最后再试探她，如她转身就走，说明有缘无分，只能就此别过，将来天涯再见亦是同学。“太晚了，明天还要考试，我就送到这了，你回去吧。”“嗯。”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动。笑靥如画，仰脸静静地，毫不回避地，带着点俏皮地注视着我。我也大胆地不知是痴癫癫还是色眯眯地  看着她。姣美的面容，飘逸的秀发，一身白衣，娉婷袅娜。眸若清泉，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古人云：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周边旷野美景亦如画，弯月，荷塘，麦田，油菜，桃林。蛙鸣，蟋吟，虫曲，风和。    伊人，女孩，笑颜，青春。清风徐徐，吹面不寒。一切，似曾相识，犹如梦幻，好像在哪经历过。她被我盯得好像脸颊泛红，朦胧月色下，更显娇艳。还好我是君子，如像小说中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那样，此情此景，至少不会像我这样还双手垂衣边，迎风笔直而立吧。到底还是我脸皮厚，她放弃对视，害羞低下头，很轻很轻地说，“这风景真美。你，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已无法思索，脱口而出，“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她表情瞬间一滞，我刹那间懊悔了，担心是自己理解错了，会错了意，表错了白。既冒犯了人家，也亵渎了这美景。更怕被拒绝，多没面子，多丢人啊。很快她恢复如初，低下头，轻声说：“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再答复你吗？但你要先回答我问题。”“好好。你问吧。”听她没生气或转脸就走，长舒一口气。“听同学中传说，你追过云芳，被拒绝了。是真的吗？”咦，她在外校哎，难道她一直都在默默地悄悄关注我？他奶奶的，是哪个乱嚼舌根该天杀的在造谣啊，我啥时追过云芳了？结果竟然不是鸳鸯双栖蝶双飞，还是被拒绝的。我群众基础咋这么差啊，估计很多人都在幸灾乐祸吧。一定是贝贝，这个大嘴婆，要么是铁头，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在心里狠狠问候了一下他们。顾不上自己也同样在重色轻友了。“假的。我告诉你事实。然后，你要答复我，可以吗？”“好，你先说。”于是，我就把瞎编歌词，绑车轮，与铁头打赌找云芳，被她踹下车的经过，还有路过的很多同学都看到了等等，老老实实地坦白从宽了。还是有点心虚地问：“你相信我吗？”“我，相信你。”“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她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很快就决然坚定地抬起头，很严肃很庄重，“好，我答应你。”那一刻，风，很轻；天，很蓝；蛙声，更悦耳；月，更明亮；心，想要飞；身，似在飘……。只想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不过自知太难听了，没敢唱出声。内心很想很想上前拉住她的纤纤小手，哪怕轻轻拥抱一下，也中。可是，没有。然后就冒出了一句，一直都想抽自己的话，“你快点回去吧，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考试。”她有点意外和困惑地微微仰起脸，大胆地直视着我，不满地嘟起了嘴，良久不动。真好看啊！我实在快忍不住冲动了，已感觉脸开始发烫，手已颤抖着抬起，但却是真小人假君子地向她挥挥手，“太晚了，快回去吧。”她浑身一怔，我很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欣悦表情黯下去，全身也放松下来。嗔怪地轻剁了一下脚，低下头，马上又抬起，朝我嫣然一笑，轻轻“嗯”了一声，缓缓不舍地转身，“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粉拳冲我一握，“要加油哦。”轻轻的，柔柔的，曼妙窈窕的背影，渐离渐远，溶入浓浓月色中。这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个青春女孩的背影！疏影摇曳，花香扑面，蛙声悠扬，月影朦胧，好像也在祝福我们。
        看着她的背影，刚才的喜悦已淡去，代之以莫名的惆怅。这么美的女孩，这么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竟然也喜欢我，已答应做我女朋友。可是，我拿什么呵护守护她呢。前路漫漫迷茫，只有丝丝点点的光亮，一切都存在变数。唯有一身臭皮囊，一颗忠诚专一的心，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只要她幸福！快乐！安康！即使最终她远离我，也会由衷为她祝福。因为，她，是我的初恋；因为，她，也喜欢我；因为，她，让我的青春，此后不再空白；因为，我们彼此，都曾经真正地，发自内心地，相互喜欢，不染红尘；因为，那晚，有荷，有月，我们彼此没有错过，没有辜负这荷塘月色……。如果惶恐以后不能拥有，而选择错过，不是对待爱情的正确态度。亲爱的女孩！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珍惜，陪你伴你等你到最后，不离不弃；亲爱的女孩！如果那一天，与我在一起，你不够快乐。那么，请你离开我。那，不是，你的错。也只是我，不懂得怜惜，没有足够魅力，能够将你拥有！我的青春遇见你，与子相依。无论前路，是阳光明媚，还是烟雨凄迷。我，无怨，无憾，亦无悔！
        最后一天，上午考试时，才记起来与铁头打赌之事，昨晚没敢对菲儿交待。
就是今天，铁头要去帮我递情书。这家伙很不靠谱，不知会不会已提前递了。祈祷着这家伙就靠谱一次吧，能够今天下午再去递。事关我终身大事啊。要是已递出，就彻底完了。菲儿会认为我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是个花心烂萝卜，本来她就很敏感那个谣传，估计再不会原谅我的。还好，所考科目是我最擅长的，基本没受任何影响，轻车熟路提前交卷。骑车就匆匆往家赶。十几公里的山路十八弯啊，下午还要赶回来考完最后一科，也不知铁头是否已把情书提前递交了，我心急如焚。感觉甚至比抢渡大渡河的红军还紧张惊险。
见到铁头，我已上气不接下气，“吭哧吭哧”气喘如牛，急问情书递了没有。见我突然回来，铁头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一脸憨厚无辜，“昨天就去递了啊，反正我又不上课，闲着也是闲着，昨天中午就去她家门口蹲点了。”然后呢？我冷汗都冒出来了。“然后，看她推着车出来，就上前搭话，让她等我一下。”说到这，铁头扭捏了一下，我催他有话快放。“她，她，看了我一眼，没理我。跨上自行车，赶去学校了。”我松了口气，“然后，你就回来了，是吧。”“没有，你交给的任务，我赴汤蹈火再艰巨也要完成啊。”我心跳又被他提溜了起来。“我也骑上了我的‘红旗’专车，玩命追啊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关键时刻，车掉链子了。我就推着车跑步奋起直追，可她骑得太快了，就差一点没追上。你说她咋能骑那么快呢？”“少废话，说重点。”我大吼。他故意气我，慢悠悠地继续自吹自己多么多么英勇，“等我上好链子，快要追上时，又掉了。我又推着车快跑追一段，还是没追上。看样子，你命不好，也连累到我了。”我心想，你咋不提我名字呢，一转念明白了，他也想验证一下自己魅力。“反正每次都这样，快追上时就掉链子。真邪乎。你看我手，现在还黑乎乎的都是机油呢。我相当于，骑一半路，推着车跑一半路，好几公里路啊，一直由她家追到学校，累死我了。路过的同学可能都会以为是我在追她，不，不是追赶的“追”，是追求她呢吧。为再看你一场电影，我也真够拼的啊。”彻底凉了，没想到铁头这次这么执着，英勇无畏，死缠烂打。如果叫他去炸碉堡，不知会不会还这么英勇？ “我追到学校时，已上课了。我连午饭都还没吃呢，就立马转移阵地，回家吃饭了。打算今天带点干粮早早再去蹲守，一定光荣且保质保量地完成党交给的神圣使命。”我马上虚脱了，瘫坐下来，要过情书，撕得粉碎。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感谢你的破专车，感谢你的破链条，改天一定多烧几柱香超度它们，让它们早死早投胎，找个好人家，最好做女人吧。这年头，彩礼这么重，做男人也不容易啊。“咋了？发生什么状况了？干嘛要诅咒我专车早点完蛋啊。”我把菲儿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他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你们俩倒真的挺般配的。虽然她家庭很好，但你确实很帅，可以弥补差距。”同时又摇了摇他那大脑袋，“你的清冷高傲呢？矜持风度呢？还这么如此丢脸地主动出击，才两天就把自己初恋给交待了，很让我们男生没面子哎。”“是是，你批评的对。要么，你去向菲儿说说，重来一次？我一定尽力，尽量拖到第三天再交待，为咱受苦受难被压迫的男同胞挣回点面子。”
       下午，匆匆赶到考场，考完最后一科。本来与菲儿约好，我骑车带她一起回的。考试结束后，四处寻找，却没见到人。很意外地远远看到菲儿爸爸正与校长在一起，视线好像一直在瞄着我，那个校长还向我指了指，侧身说着什么。咦，这校长难道也看中我才貌双全了？据听说，他有个女儿也挺漂亮滴。可是，檀郎我已经名花有主了呀，我已有了菲儿，即使是仙女我也不会再感兴趣滴。正在习惯性臆想。见菲儿堂兄（初见她那晚与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向我招手，走近前，转交了她给我的便笺：沈康!昨晚之事，已被校长无意中看到且听到。并电话告知我爸，他已开车来接。我很不情愿，很想搭你车，与你一起回去，可是爸叫人一直跟着我，无法脱身。你只能一人回去了。以后我们要小心！回去见！祝快乐！菲儿于1990年4月19日。

王克楠

你写得很细致，非常注意了细节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