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意识流散文创作的艺术方法
文字/编辑：幽谷幽兰
摘要：意识流散文创作主要的方法就是：一是意象饱满，象征暗示比比皆是，具有梦幻性；二是意象拓展的画面感强，而且画面展示的意境构成了散文的“场”。三是虚写和实写有机的结合，很好地把握身体在场和心理在场的结合，贴近了陌生化的效果。
关键词：意识流意识流散文意象梦幻性画面感虚写实写
“意识流”(StreamofConsciousness)这一概念源于心理学,是由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1842-1910)提出来的。他认为人的意识活动不是以各部分互不相关的零散方法进行的，而是一种意识的流动特性，他认为人类的思维活动是斩不断的“流”,并称之为“思想流、意识流,或主观生活之流”。这一概念及其内涵的思想被借用、借鉴，进入了散文文学创作，从而导致“意识流”散文的产生。
一
意识流散文创作主要的方法之一，是通过意象，让人的感觉、记忆、幻觉、联想等汇成一股纷繁复杂又飘忽不定的意识在人的头脑里持续不断地流动着，来自由地表述自己的心思、观念、情感，去完成对某种奥秘的暗示，去完成对人性奥秘的揭示，构筑出一篇篇通过内心意识流动而直逼现实本质的散文作品。因此散文获得了更大的空间。
人的潜意识是没有经过人的理智过滤的意识原生态，是比过滤以后的真实更真实的生活形态。杨永康抓住了这个解读角度去写散文。在他散文《乌鸦》中，明显地呈现了他散文的意象，具有梦幻性。他写乌鸦，写漂亮的叔母，还有叔母漂亮的汗巾，写迷恋陷落的小羊羔与它的小蹄子，写迷人的沼泽，写快乐的下沉和覆灭，写互相抵角的山羊，写人的异化和异化的人，写生命的美好和无奈......现实生活和人的潜意识里的意象纠结到了一起。
“我喜欢坐在故乡的山坡上，看太阳慢慢落山，看羊群慢慢回家。故乡没有很高的山，有山坡。黄昏的时候我就坐在山坡上看对面的山影，树影与人影。还有乌鸦的影子。我不喜欢乌鸦。但喜欢乌鸦在山坡上神秘划过的影子。我曾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去找寻那些神秘的影子与划痕。一棵树挡住了我的去路，一棵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像在白天一样绕过那棵树，我失败了。那是在黑夜。许多年后我明白，在黑夜最难绕过的就是一棵树。”文中的暗处，阴影，是指另一个世界的肮脏和阴谋，恰恰和阳光和纯洁的世界相对立。正如杨永康自己的在文中透露出来的，“许多东西都在暗处。椅子，脸，黄昏，镜子，尘埃，灰，还有来自椅子，脸，黄昏，镜子，尘埃与灰的种种暗示，以及衰老病死。我们看不见的东西都在暗处。”乌鸦这是一个象征，是这一切暗处的东西的综合。暗处的东西和亮处东西形成了两个世界，甚至形成了对立，也形成了“乌鸦”这个形象在他的文本里的艺术魅力。“一声尖叫，那只伸进口袋的手受了惊吓似的缩了回去。一抖，掉出一只青蛙来。明明是青蛙嘛。”这些本来是哲学的意象，被他用到散文里了。
王克楠的意识流散文中的意象，突破时空的限制，表现意识流动的多变性、复杂性，虚实相结合，使他的散文极富张力，一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都被打通了。用意象营造矛盾体的倾向。如在《好的故事躺在记忆里》这篇散文中，“刀子”和“好的故事”形成了两个尖锐对立的意象，“好的故事”在这个散文文本里，意味着好的故事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在任何时代下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刀子”这个意象指暴力，支持暴力的女教师怎样了呢？“我的穿粉红色毛衣的女教师卧轨自杀了，为什么会怎样呢？她不是鼓励我们要成为刀子吗？成为一个大刀片向敌人的脑袋砍去，她怎么到了车轮的下面呢？是想把自己轧成刀片吗？”这已经抵达极致了。蒲公英是平常的植物，但是在王克楠的整体语境里就有了新的意义，散文就是有这样的魔力的，就看作者怎样营造语境了。笔者认为“蒲公英”象征了纯真的童年时代。正如文中叙述的，“蒲公英会长出一个小球球的东西，小球会长出绒毛毛，白色的，绒毛毛越来越长，摇摇欲仙。”作者揭示了少年时代的生活环境，“学校把我们原来的课本都没收了，一律换为短小精悍的《毛主席语录》，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读来怪怪的，也像是一片片的刀子。”这样的不动声色的批判更有力量。
杨四海的散文《甲板上的器物》，用缆绳、铁锚、灯光等具体的器物作意象，在他的叙述中，这些意象是有温度，甚至有精神走向的，“船是钢铁之物，不会像人一样去思想什么，因此它不知道捆绑的疼痛，在轻轻地摇晃着。”他在叙述铁锚的时候，把思维的镜头对准了1894年发生的那场中日海战，那场令中国人产生身心屈辱的战争，“血中的盐分还潜藏在锚的骨髓里”，实际上这种挫败感也沁在中国人的骨髓里，除非用健忘症代替正常的耻辱感。杨四海写的灯光的在场性很强，灯光在几乎近于写实的描写依然分逸出浅浅的诗意，而对于城市的密集的灯光，可以称作光污染，一如作者说呼吁的，“对于城市的灯光，我的感情是复杂的，它们在变换建筑物的同时，也变化着我们的脸色，很多人深陷于城市的灯光，很难再有机会去望一眼头顶上的星星与月亮，是否有以前明亮？”
二
意识流散文创作主要的方法之二是意象拓展的画面感强，而且画面展示的意境构成了散文的“场”。
杨永康的散文《乌鸦》有五大段，没有小段，其实是五段梦境画面。请注意，别人写散文要瞄准一个生活事件，或者是一段回忆，而他写散文，瞄准的是“意象”产生的意境画面。这些是诗歌才有的东西，而他在散文中却显得十分地自然。在他的散文语境里，这只“乌鸦”无疑是有特殊作用的，这只乌鸦可以解救一片沼泽地。“山坡”也是意象，在老康的散文有了特殊的意义，这个以山坡可以作为跳板解读生活。椅子，脸，黄昏，镜子，尘埃，灰，这些生活的名词，在杨氏散文的“场”内，读者可以尽情地观察，“借助一棵树我们可以看见黄昏，一个人的黄昏，许多人的黄昏。”这样的画面性使得散文增加了神秘感和精神容量。“有一只眼睛里满是雨水，另一只眼睛里满是彩虹”这样的语言既是语言，更是语境。当然，他的这篇散文里还是动作和小小的“事件”的，但是事件不太大，没有那么惊天动地，比如小羊羔从坡上滚下去，比如小女孩在小河里游泳.....作为一个读者，你可以从他的散文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也可以看到很多。画面交叉的角度增加了他散文的容量，使得人相信一篇散文的容量是有限的，也可以无限的。他在无限的这个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仅仅这一点，就难得了。在《乌鸦》里，一会儿是乌鸦的角度，一会是小女孩的角度，甚至有山羊和小蝌蚪的角度，这样角度都和“人类”的角度不一样的角度，表达了老康对当下浮躁的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失望和无奈。毫无疑问，杨永康的散文肯定是有哲学的，但是哲学掩藏在这些梦幻的画面里了。这就是杨永康散文的魅力。
王克楠意识流散文里的画面感确实是比较强，而且画面大部分是静止的和趋向静止，因为静止的东西更加紧接美，接近“终极”。大多数读者看到了他这个喜欢散文的“画面感强”，给读者造成极大的视觉的冲击。如《好故事躺在记忆里》这篇散文乍看散乱无章，细品醇厚凝重，文本的五大段像是五幅油画，组成一个巨大的场景，传递出记忆里的好故事，让人感受到作者强大的精神力量。比如物象的集中，“小桥、流水、河里的鸭子、河边洗衣服的女子以及这些的综合的印象朦胧。”我在永年老城看过这样的图景的。再比如记忆里的美好，“我是有过一条河的。这条河的名字大约叫沁河，必须有定语——“大约”，因为现在写到我笔下的河，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条河了。那条河离我家房子很近，可以说是贴着我家的房子走的，叮叮咚咚的，水很清澈，水里有青草，有小鱼、青蛙、蝌蚪，还有水鬼。”这篇散文贯穿社会背景、自然风貌和作者自己的生活状态，作品侃侃而谈，生活的画面如梦如幻，逐渐涌现出了意境，涌现出来对人性深邃的透视。
杨四海在他散文笔下的“事情”不仅仅是生活的图景，也是心理时间或者心灵事件。他不是按部就班地叙述一件事情的发生过程，而是按照自己的心理印象安排自己的散文，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散文叙述做到了深入到生命的深处并且特立独行。比如他的代表作《河边叙述者》似乎是风景素描，实际上是心理呓语。
三
意识流散文创作主要的方法之三是虚写和实写有机的结合，很好地把握身体在场和心理在场的结合，贴近了陌生化的效果。散文的真实和把握生活的真实是进入意识流散文语境的钥匙。何为真实？我国著名的文学家、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第六则中说过：“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他的“真”并关系到客体，而是关系到主体，主体的感受、情感、情绪之真。外物的真实只是表面的真，心灵思想的真才是真。
笔者解读王克楠的近期五篇意识流散文，如《村庄消失》不仅仅是写大拆迁运动里村庄的消失，如《老街依稀》不仅仅是用来怀旧的，是通过怀旧来呈现生活的一种“意义”，《巷子》也不是生活里的巷子的再现等等。说到王克楠散文的陌生化，来自新疆的写者帕蒂古丽说：“这些熟悉的东西，是怎么被克楠的文字陌生化的呢？视角恐怕是关键，还有时间的倒错，意识和记忆的穿插，明明在场的作者，仿佛是个局外人。”视角确实是重要的，在此，凌家于视角之上的还是意识的流动，流动起来了，许多真实的东西就可以呈现了，司空见惯的东西就有了点石成金的价值。《村庄消失》是写对崭新的新世界的秩序的瞻望的。《老街依稀》是筛选旧时光里的金子的。《巷子》是解读民间文化的价值的。《好故事躺在记忆里》是揭示理想化生活被摧残的过程的。《生命蓝》阐释了具有终极意义的美是高不可攀的。五篇散文五个角度，每个角度都逼近生活“真”，无论是客体，还是主体的。这个过程是有此岸走向彼岸的，许多作者在这个行走的过程中容易走偏，其中之一就是容易空发议论。王克楠的意识流散文，是有艺术形象作为支撑的。时而也有警句出现，但是只是点缀，是自然的飘出来，而不是刻意为之。
王克楠的意识流散文有没有虚构呢？肯定是有的，但是他的虚构不是刻意的，是在不得不出现时才出现的。他还是极力遵循散文要写“我亲自经历的”这个原则的，亲自经历，有身体的在场，也有精神的在场，二者都是应该得到尊重的。王克楠调动了“时空跳跃”“时空穿插”等手段来扩大作品容量，这样的手段在传统散文里是不可思议的，但在意识流散文里就流畅自如了，读者相信“这样的事情的事情一定发生过”，因此散文的在场性就不容置疑了。
杨永康散文《乌鸦》里“不易分辨的是一张涨红的脸”是真实的，但表达的也许是初恋的羞涩，对未知事物的新鲜感......他只是忠实地写出对生活的感觉，感觉是真实的，“涨红的脸，镜子，都是幻影”，“许多东西都在暗处”“真正不怀好意的不是乌鸦与蝙蝠，而是衰老病死。”“触摸到一件质地光滑的睡衣，有一天它会彻底地滑落在地板上变成尘埃与灰。”“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的家，所有事物都渴望在黄昏到来之前回到自己的家。”这些都是自然的规律性是真实的，但在他的散文肯定是有哲学思想的。
杨四海的散文虚写和实写有机的结合，把握了身体在场和心理在场的结合。作者常年和一条河打交道，河流，浪，船，是实的。但他不满足于现场的实景描写，不失时机地以现场图景为跳板，大胆地跳过去，看到了“彼时彼地”的场景，这样的场景更有意义，更接近本质。比如写到的风，风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在作者的笔下，风是神奇的不能被人捕捉的自由的生灵，“上岸的风是激动的，它摇晃着我的身体，涤荡着所有的事情，并发出呼啸声。”
综上所述，通过意识流散文创作的艺术方法的解析，可知意识流散文融汇了中西散文的长处，通过“我”的精神在场，洞悉世界上的事物，大大丰富了散文的内涵，表现了作家的忧患意识，同时，意识流散文写作强化了散文的认知功能并且形成了新的审美观给读者提供了更大的认知空间与艺术享受，给中国现代散文带来了新景
象。
发表于 2014-2-4 19:46:07
发表于 2014-2-5 15:4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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