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塔恩仇录》第十五回 秘窟生死决；沈城单刀会（上）

笑傲·

第十五回 秘窟生死决；沈城单刀会
（1）仇人见面
        麦子丰道：“童占鳌就在······”
        手刚抬起，忽然“啊”了一声，身子一挣，气绝身亡。
        金风自上长白山，内外双修，武功大进，目光视力已超常敏锐。一眼看清麦子丰喉咙处钉上一支见血封喉的“飞蝗闭血芒”。暗自惊道：“是童占鳌！”提剑谨慎地走近毒芒射来的树林。
        这片林子是个乱葬岗，坟丘密布，树木稀疏。金风心知奸诈狡黠的童占鳌就隐身暗处，当真是危机四伏。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戒备，走进林中。
        这里是个荒弃的古墓群，乱冢掩于蒿草，人迹罕至，十分荒凉。金风眼见将稀疏的林子走了个遍，却没发现人影。
        渐渐又回到林子中心，其间有几株极为粗大的古树散落地生长着，此际树木刚吐新芽，树冠上还藏不得人。
        金风正疑惑间，忽听身后金刃劈风之声狺狺而至，他一惊跃起，在空中一翻，脚尖在飞袭而来的那片鎏金铜钹上面轻轻一点，身子借力前冲，手中灵蛇剑刺向铜钹飞出的一个黑黝黝的树洞。
        童占鳌隐身树洞之中，暗发飞钹偷袭，不曾想只短短五年，金风武功突飞猛进，已臻一流境界。他一片飞钹落空，金风的灵蛇剑已刺到面前。情急之下，举起另一只鎏金铜钹去挡。“哧”的一声，灵蛇剑刺穿铜钹，扎透了他的掌心。他痛叫一声，隐身缩入洞底。
        金风左掌在树干上一撑，翻身落地，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在树中藏得多久？”灵蛇剑切向树干，身形绕树一周，锋锐的剑刃在粗有两人合抱的树身划了一圈深深的剑痕。
        他吸了口气，左掌惯足真力，使出长白山派威震江湖的“隔山打虎神拳”，吐气开声，一势“拍山震虎”劈空掌击向树干。那株千年古树核心早已腐朽，外表又被灵蛇剑划出痕迹，再经金风一掌，空心大树应声断折，轰然倾倒，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金风将目光投向树洞，却没瞧见童占鳌的身影，但见那树洞深不见底，颇感奇怪。不敢贸然下去，拾起落在地上那只鎏金铜钹，平着抛入树洞，随即踊身一跃，踏着硕大的铜钹落入洞中。只听脚下“叮叮”之声不绝，从洞底射上来的毒芒尽被铜钹挡落。
        金风脚一沾地，软剑向周围一划，已探出地洞延伸的去向，只听脚步鼟鼟，童占鳌向秘洞深处逃去，原来这树洞下面竟是一条幽深的隧道。
        金风左手抓着那片铜钹做盾牌，猫腰沿隧道走出十几步，前面一个转折，豁然开朗。洞穴中燃着松明，照见其间是掏挖的葫芦形环环相连的拱券式地穴，不知深有几许。
        金风穿过一间狭小的洞窟，进入内间，顿感宽绰。洞窟角落壁龛燃着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室内阒无一人，空旷的密室内只安放着一口木棺。
        金风道：“童占鳌，不要再藏头露尾了，出来受死吧！”一脚向棺盖踹去，棺盖飞起，棺中并无人影，只有一床被褥。
        金风暗想，这厮既藏身此间，必要饮食起居，一定还有别的房间。游目四顾，忽见东墙边有一处凹陷进去，界限分明，看出是道暗门，由于童占鳌仓促逃入，没来得及关闭得严实合缝。
        金风在木棺中抓起一条被子，一脚向那暗门踹去，暗门向内开启，金风扬手抛入被子，随之跃入。
        果然有两支连弩射在那条被子上，金风跃入暗室，灵蛇剑护住身形，已看清了立于墙角的童占鳌，见他右眼蒙着眼罩，时隔五年，比当日苍老了许多。右掌用衣袍布片包住，血迹已洇透染红包裹的布片。双手握着一个机弩，神情紧张地望着金风。
        金风道：“童占鳌，我们的旧账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童占鳌已领教了金风的手段，心生忌惮，说道：“你我原本无怨无仇，我当日伤你师父也是奉命行事。时过境迁，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何必非拼个你死我活呢？”
       金风冷哼一声，问道：“奉命行事？奉谁之命？是杨起龙吗？”
       童占鳌道：“其实他真名叫朱慈炯，真实的身份是朱三太子，而今是‘枭雄帮’的帮主，我和麦子丰都是帮中护法。”
       金风怒道：“他当日害得白家家破人亡、白先生亡命天涯，却还不肯放过白先生，非要赶尽杀绝。”
       童占鳌道：“也不完全为了诛杀白云飘，他让我向白云飘索要一尊玉塔，此物攸关反清复明的大业。”
       金风隐约明白了个中原委，恨道：“你因而害死了白先生，但你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吗？”
       童占鳌懊恼道：“正因为一直没取得那尊宝塔，洒家一直无法回帮中复命。帮主因而派麦子丰到关外找寻我，催我回去复命。‘枭雄帮’组织严密，帮规森严，我怕办事不力，回去会受到重罚，因而一直躲藏行迹，不肯回阴山。”
       金风奇道：“你说杨起龙在阴山？”
       童占鳌道：“阴山背后恶鬼谷是帮主的岳父‘大头鬼王’鄂英烈的老巢。我们这干旧人原本都是‘阴山一窟鬼’旧部。
        “朱三太子得岳父扶助，组建‘枭雄帮’，招揽了我们这些老兄弟，筑起枭雄堡,帮他招兵买马，创基立业。后来他羽翼渐丰，又另外创立了一个神秘组织‘三郎香会’，对我们这些老兄弟不大信赖了。”
       金风问：“杨起龙组建枭雄帮想复辟？”
       童占鳌道：“他跟我们说，等反清复明大业成功，我们都是开国功臣！”
       金风冷笑道：“徐达、蓝玉、刘基这些人也都是开国功臣，结果却又如何？朱家只会过河拆桥、自毁长城。若不是错杀袁崇焕，大明也不会那么快亡国。凭你们这几块料，就能辅助杨起龙那样一个心胸狭隘的阴险小人登上帝位吗？”
       童占鳌叹道：“我们这些草莽汉子，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们‘酒色财气’四大护法过去都是落魄江湖的亡命徒，得老群主收容，加盟‘阴山一群鬼’阵营。
        “后来朱三太子博得群主爱女刀奴的芳心，群主为了女儿，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拉帮结伙、招兵买马，朱三太子声威大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跟着他也是受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近年来，他身边有了‘哼哈二将’、‘黑白无常’一班心腹，在外又拉拢了多股枭雄加盟呼应。踌躇满志，春风得意。对我们这些旧人不怎么看重了。
        “我已人过中年，厌倦了江湖上角逐拼杀，想积攒些财物，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但帮主不容许帮中兄弟各行其是，对不服从命令的叛徒不除不快。一日入帮，一世在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当日，我本希望向白施主勒索一笔财物，之后远走高飞。但是姓白的不识时务，是个守财奴。他死了，我也瞎了一只眼。我弄巧成拙，无法回去向帮主复命，被迫四处飘零，东躲西藏。
         “一次意外机会，我发现了这个秘窟。这里原本是一对亡命鸳鸯藏身之所，我鸠占鹊巢，夺了他们的安乐窝，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却还是被你找上门来。
         “你跟长白仙叟齐神君学了本事，短短几年，居然打败了色魔麦子丰，真是后生可畏。今天咱们狭路相逢，你想为白云飘报仇，就动手吧！”
         金风没想到其中的恩怨纠葛竟如此错综复杂，望着童占鳌饱经沧桑、老气横秋的模样，顿生恻隐怜悯之心，叹了口气，道：“麦子丰已死，以后枭雄帮没人知道你藏身此间。你就在这里终养残年吧。
        “冤有头，债有主。白先生之死，罪魁祸首是杨起龙，我去找他算账。希望你今后洗心革面，好之为之。”说着便向角门走去。
        堪堪走过角门，忽听身后弩机一响，一股劲风袭到。他听风辨器，一个“苏秦背剑”，灵蛇剑弯向背后，“铮”的一声，荡开了射到的毒弩。
        童占鳌本拟出其不意一击必中，不料金风应急反应如此敏捷，竟于间不容发之际，破解了背后致命一击。他心底一慌，再按机弩，弩中却已空膛。金风转过身来，“玉兔初升”亮剑拉开了架势。
        童占鳌阴谋败露，只有负隅顽抗、背水一战。他把心一横，双掌上提环抱胸前，运足内力向外一翻之际，掌心泛起紫晕，令人触目惊心。
        金风清啸一声，软剑弹出，“月上柳梢”削耳劈肩。
        童占鳌沉喝一声，身形一闪，施展“魅影搜魂手”，形如鬼魅，飘忽来去，绕着金风团团乱转，忽掌忽爪挟挂劲风，空手入白刃招招抢攻。
        金风宝剑在手，施展“冷月寒星剑法”以逸待劳，攻守兼备，始终不让童占鳌毒掌贴近身边。
        五年不见，童占鳌感觉金风已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即便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终究不能占半点上风。时间一长，童占鳌额头见汗，气喘吁吁，步法放缓。
        他赤手空拳难以近身，由胸前扯下那串核桃模样的铁菩提，双手连挥，一把把的铁菩提疾如弓弹、密如冰雹，射向金风。
        金风叫声“来得好！”豪兴勃发，灵蛇剑上下翻飞，舞得泼水不进，但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些铁核桃弹丸被弹得四处纷飞，撞在洞窟四面的墙壁上，尘土飞扬，弹孔累累，转眼间童占鳌满串一百零八颗铁菩提挥洒净尽，两手空空。
        他心底升起一丝恐惧，感觉到自己老了，已经不能战胜眼前这个青年，灵机一动，退向墙边。
        金风防他逃走，反守为攻，步步紧逼。童占鳌已靠在南墙边，忽然右肘向身后墙上一捣，金风只觉脚下一空，所站的脚下两块铁板向下一翻，身不由己坠落陷阱。
        他惊觉之际身子犹自不住下沉坠落，情急之下，手足叉开，阻得一阻，左手五指已扣住井壁缝隙，“墙上贴画”身子紧贴在井壁上。
        俯望脚下水波翻滚，汩汩奔流。心中不禁纳罕，井底本应是一潭死水，怎会有源流波浪？只听头上童占鳌得意地狂笑道：“臭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金风施展“壁虎游墙功”慢慢向上攀爬。室内灯光昏暗，井底更是黑幽幽深不见底，童占鳌不料金风挂在井壁上，他全无防备，自鸣得意，开怀狂笑。
       金风已渐渐临近井口，猛地一个“抱佛脚”探手揽住童占鳌双脚脚踝，将他拖下井中。
       童占鳌全无防备，猝然失足直坠井底，金风一个“落井踏石”右脚在童占鳌头顶一踩，身子借力跃起，窜出井口。
       只听童占鳌“噗通”一声栽入井底激流，“哇唔、哇唔”叫了两声，已灌进几大口水，心神一乱，被卷入暗河疾流，随波远去。
   

邓迪思

悬念重重，情节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