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塔恩仇录》第十八回 荒村露身手；虎穴走一遭（下）

笑傲·

第十八回：荒村露身手 ；虎穴走一遭
（2）身入虎穴
       大虎山和黑山是不相连的两座山头，相隔却不甚远，都属医巫闾山余脉。大虎山并不甚高，位于辽西走廊咽喉处，是盛京通往锦州必经之路。只因多年来这一带被马匪盘住，出没无常，危机四伏，因而人人侧目，视为畏途。
       （按：黑山是县治，明代时称为“威远堡”，清初改称黑山。大虎山是隶属黑山的一个镇，两地皆因山而得名。）
        小白马脚程甚快，不用驱策，已在马匪队伍中遥遥领先。孟老三愈发惊异，说道：“金少侠好坐骑，这马莫不是相马经中说的‘照月狮子’？”
        金风轻轻一笑，道：“不知道，是一位长于相马的朋友赠送的。”
        孟老三又试探着问：“金少侠好身手，不知是哪个门派的高足？”
        金风道：“也不算是名门大派，孟寨主又是哪个门派的高足？”
        孟老三道：“我是家学渊源，家父是‘劈挂门’传人，以‘劈挂掌’、‘劈挂刀’见长，称雄辽西数十年，未逢敌手。”
        金风道：“素闻大名，今日倒要一睹雄风。”
        孟老三道：“家父已金盆洗手、退隐多年，现在是我大哥当家主事。”
        昔年孟中天为首的一帮马匪游窜于黑山大虎山一带，出没无常，洗劫商旅马帮，官府多次围剿都不能获，孟大胡子的威名如日中天。其实孟大胡子、孟中天都不是他的本名。
        孟中天上了年纪，金盆洗手，激流勇退。几个儿子继承父业，因武功与厥父相去甚远，不再明目张胆做胡匪，开始结交官场，在威远堡购置产业，设立“雄风堂”，包娼庇赌，称霸一方。暗地里又在大虎山筑起山寨，窝藏一群马匪，打劫商旅，坐地分赃，这便是外人所称的“恶虎寨”。
        近年来孟家已是一方土豪，不再打劫小股商旅。偶尔作案，也不再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因而人人皆知孟家底细，却又无凭无据，奈何他们不得。
       大虎山临界官道，好似北门锁钥，卡住锦州通往盛京的辽西走廊。
        临近山脚，便有山寨设的暗桩。孟老三等胡匪与金风在山脚下马，拉马上山。沿途不时有岗哨现身见礼。山势不高，不久已登临山顶，只见寨门旌旗招展，山寨门楣高悬“飞虎寨”匾额。
        孟老三说声：“请！”与金风步入山寨。身后匪徒都暗暗冷笑，心道：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单身匹马敢闯大虎山，今朝让你有命来，没命去！
        孟老三将金风让到聚义厅，吩咐喽啰去请寨主大哥，一边陪金风坐着喝茶。过不多时，寨主孟韦雄带着几个衣着华丽的草莽汉子赶到。
        孟老三给众人引见，那孟韦雄身材也不甚高，满脸胡须。同来的有二弟孟韦友、四弟孟韦豪和几个晚辈。那孟老三名叫孟韦良，随他赴沟帮子同行的是五弟孟韦杰。
        孟韦雄在寨主虎皮金交椅上坐定，几位头领分两厢落座。孟韦雄道：“今日三弟下山，请来一位青年俊彦光临山寨，使小寨蓬荜生辉。来人，摆酒席款待贵宾！”下人应声而去。
        金风道：“寨主不必客气，金某此来不是探亲访友，我想向寨主询问一件事······”
孟韦雄道：“过门就是客，有事先喝了酒再说不迟。”
        说话间喽啰已端上酒菜，大鱼大肉摆满众人面前桌案。金风拱手称谢道：“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叨扰了！”
        孟韦雄端杯道：“不必客气，金公子，初次相识，我敬你一杯！”右手一挥，手中酒杯平平地向金风面前飞到。
        金风左手一招，三指轻轻接杯在手，杯中满满的酒液涓滴不曾漾溢。他道声谢，向孟韦雄一拱手，将酒饮下。
        对面四寨主孟韦豪手中刀叉插了一块牛肉，说道：“我赏你块肉下酒！”一甩手，那块牛肉带着刀叉飞向金风面门。
        金风一张嘴咬住牛肉，说声：“谢了！”一甩头，那把刀叉迅疾飞回，他咬一咬，将肉吞下。
        孟韦豪不防有此一招，眼见刀叉直奔面门，抓接不及，一仰身，连人带椅仰面躺倒，险险避开，景象十分狼狈。
        老五孟韦杰拍案而起，怒道：“臭小子，你当大虎山是沟帮子么？还容得你在此撒野？”
        孟韦雄摆手喝止，陪着笑脸向金风问道：“金兄弟，据说你跟营口的白云飘有师生之谊、岳婿之亲。可是实情？”
        金风道：“是，白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再生之德。白先生的女儿本已许我为妻，三年前在去锦州投亲途中遭遇胡匪，随从尽数丧命，白师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被马匪掳走。人们都怀疑此事是大虎山飞虎寨所为。不知孟寨主是否知晓此事？”
        孟韦雄面色微变，讷讷地道：“这件事······这件事······”目光投向二弟孟韦友和四弟孟韦豪。
        孟韦友个头不高，人较瘦，水蛇腰，尖头谢顶，一双斜视眼翻着白眼球说道：“就算那件事是我们做的怎么样？做也做了，你又能奈我何？”
        金风拍案而起，怒问：“我师妹现在在哪儿？”
        孟韦友道：“你上得山来，是兴师问罪么？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单枪匹马想到大虎山来讨人？当孟家的人是一群废物草包么？”
        金风横眉冷对，怒道：“你们究竟将我师妹怎样了？今天交不交人？”
        老三孟韦良脸色一变，道：“交不出人你又能怎样？这里是大虎山，可不是沟帮子！”
        金风望向大寨主孟韦雄，问道：“大寨主，你怎么说？”
        孟韦雄道：“你上山找你师妹，其情可悯。但是要我们交人给你，确实办不到。这里毕竟是大虎山，你说讨人我们就交人，虎口里拔牙，未免太视孟家人如无物，弟兄们也不会服气。
        “大家初次相逢，你不妨露一手给大伙儿瞧瞧，如果真能折服弟兄们，飞虎寨一定还你个说法！”
        金风知今天不伤和气绝难讨回师妹，说道：“好，大虎山的英雄们想怎样考校金某，尽请划下道来！”
        孟氏兄弟都领教过金风的手段，单打独斗谁也没有胜算，毕竟是在大虎山上，大家并无怯意；但以众欺寡、一起下场群殴，却又觉得太失面子，一时面面相觑。
        下首晚辈座位上站起一人，拱手说道：“这位金兄，我父辈顾及江湖名声，不好以大欺小，和你一个晚辈交手。就由在下跟金兄见个高低吧！”
        金风循声望去，见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英姿勃勃，气宇不凡。遂一拱手道：“还没请教阁下是······”
        那青年道：“在下孟光！”
        孟韦良道：“这是我大哥的公子，年轻一辈中的凤毛麟角！”
        大寨主孟韦雄对这个儿子一向引以为豪，孟光是孟中天的嫡长孙，品性也较刚直，深得孟中天宠爱，封刀归隐后对这个孙子悉心调教，颇得其武学神髓，年纪虽轻，武功修为不在其父辈“孟氏五虎”之下。
        孟韦雄见儿子下场，颇为期许，说道：“也好，就由你们年轻人比试一下吧！”心想儿子是晚辈，即便落败也不算给山寨丢面子。
        孟光走到聚义厅中心，向金风一拱手道：“金兄，请赐教！”从背后拔出一口单刀，立了个起式，静待金风下场。
        金风知今日难免一场恶战，坦然离席，走到场中。
        孟光“虚步抱刀”，说道：“请亮兵刃！”
        金风应道：“好。”从腰间取出“灵蛇剑”，说声“请！”两人刀剑相交格斗起来。
        孟家诸人瞪大眼睛注视战局，见金风气定神闲，长剑飘逸，好整以暇。孟光刀路沉猛，气势汹汹，耍得一片白光，已颇得“劈挂刀”神髓。
        但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一有比较，便见高低。与对手金风相较，他刀法中凶猛有余，灵动不足，不免相形见绌。十余招后已落下风，迭遇险招。
        四寨主孟韦豪见孟光败局已定，恶念顿生，探手入怀摸出三支毒镖，趁金风后背朝向自己，一甩手，毒镖脱手飞去，“三仙归洞”射向金风后心。

        金风对孟光颇有好感，不愿下杀手，出剑和缓，礼让三分。孟光以前从未输刀于人，眼下孟家长辈和同辈男丁集聚聚义厅，众目睽睽望着自己。他不愿当众丢脸，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招招强攻。
        金风几次灵蛇剑乘虚而入，足以一剑重伤孟光。但都点到为止，及时收剑，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孟光年轻气盛，不肯服输，劈挂刀上下翻飞，咬牙极力顽抗。
        金风见他不知进退，暗想：今日置身虎穴，不能有妇人之仁。便要反守为攻，忽闻身后疾风袭到，急切间脚尖点地，拔身跃起，从孟光头顶翻过。
        孟光一刀劈空，不见了对手，一愣神间，三支毒镖已射到身前，拨打不及，有两支穿透小腹。剧痛之下，撒手扔刀，委顿在地。
        孟家众人见孟光中镖倒地，都慌了手脚，一齐围拢救护，眼见孟光已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目光散乱，毫无生气。
        孟韦雄慌忙下场抱起儿子，急切呼叫。却见儿子孟光头一垂，绝了呼吸。再呼唤，已无反应。他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孟韦豪见误伤侄儿，恼羞成怒，拔刀叫道：“杀了姓金的，给光儿报仇！” 孟家众人纷纷抄起兵刃围住金风,恨不得将金风碎尸万段。
        金风叹了口气，挥剑奋力抗争，不再容情。
        寨主孟韦雄泪如泉涌，对厅中厮杀视若无睹，双手托起儿子尸身，直向后堂走去。
       大厅内外聚满了胡匪，里三层、外三层将金风团团围住。金风苦斗多时，气力渐衰，心道：看来我今日要命丧此地了，只可惜临终也没能见师妹一面。师妹，你······你究竟是死是活？”
       正是 ：单刀赴会浑不怕；生死关头见真情！

邓迪思

悬念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