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塔恩仇录》第二十四回 深山藏老虎；古寺现观音（上）

笑傲·

第二十四回：深山藏老虎 ；古寺现观音
（1）老虎余威
         临近大虎山，金风与众人计议如何奇袭恶虎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马帮正往前行，一声唿哨响起，路旁山坡长草丛中，冲下一群草寇。
        三名匪首端坐马上，马匪的坐骑经过长期训练，习惯了伏身隐藏，当真是静如石雕，动若脱兔。
        金风一眼认出为首的是“孟氏五虎”的老五孟韦杰，身边是孟老二的两个儿子孟晖、孟晨。金风知会身边众人：“这些人都是恶虎寨孟家的人。”
        于燕道：“既是恶虎寨的人，杀一个少一个，不必手下留情！”
        匪首孟韦杰断喝：“对面马帮听着，我们是大虎山飞虎寨的绿林好汉。识趣的留下货物，逃命去吧！”
        宋扬说道：“绿林好汉，你让我们留下货物，也须显些手段，露两手让大家服气才行！”
        孟韦杰道：“哪个不服，放马过来！”
        宋扬刚要催马上前，四酋中老三“胖就喘”一晃膀子说：“我去！”下了坐骑，手提大砍刀走到阵前。
        孟晨双脚踩镫，身子一个空翻，落在“胖就喘”身前。问道：“你想比什么？”
        “胖就喘”说：“你问我吗？那咱就比谁块头大、谁吃得多！”
        孟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你这个呆猪，比谁是饭桶，我可比不过你。废话少说，刀下见真章！”恶吼一声，挥刀便劈。“胖就喘”抡刀招架。
         金风单看孟晨翻身下马的姿态，已断定“胖就喘”不是对手，急道：“胖兄不成，谁去救他？”
         “挑山脚夫”邹得忙肩挑担子冲了上去，转瞬间，“胖就喘”已连中两刀，所幸未伤到要害。鲜血淋漓，极力顽抗。
         邹得忙切入战团，铁扁担一横，将两人隔开，让“胖就喘”退下，铁扁担带动两个包裹轮番击向孟晨。
         孟晨哪料得到这脚夫的包裹中大有玄机，他觉着两个包裹不断攻向自己，极为讨厌。挥刀斩去，“噗”的一声，包裹开裂，白灰射出，喷了满头满脸，双眼登时被迷住，睁不开了。
        邹得忙铁扁担挥去，“当头一棒”将孟晨打得脑浆迸裂。
        孟晨一死，胡匪大哗。胞兄哑巴孟晖挥舞一对铁棒槌发疯般冲了上来。宋扬手执钢叉大步上前，换下邹得忙，截住孟晖。
        孟晖“哇哇”怪叫，示意叫邹得忙上前偿命。宋扬道：“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大家刀头舔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打劫商旅，杀人越货，就没想过别人也会向你们索命吗？”
        哑巴孟晖有口难辩，咬牙切齿，抡着一对铁棒槌向宋扬猛砸猛打。宋扬舞三股叉拨挡招架，以快打快，了无怯意。
        两人紧锣密鼓激斗三十余招，宋扬卖个破绽，回身便走。孟晖随后赶来，宋扬使出家传绝技“转林回马枪”，猛转身一叉刺去，钢叉刺入孟晖前胸。
        孟晖痛得咬牙切齿、直瞪着双眼望着宋扬，看得宋扬心里有些发毛，将钢叉用力拔出。三股叉叉尖的两侧带有倒钩，向外一拔，创口极大，三个叉孔血流如注，孟晖踉跄了两步，仆倒在地。
        孟韦杰见已故二哥的两个儿子相继殒命，大为恼火，挥刀率群匪冲杀过来。金风挥军迎战，顿时血雨横飞，一场混战。
        马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九顶铁叉山的喽啰也是久经训练的精兵。正是两强相遇，棋逢对手。荒野间杀声回荡，沸反盈天。
        孟韦杰正发疯般狂劈厮杀，忽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孟老五，别来无恙！”
        孟韦杰陡然一惊，一眼瞥见金风，惊道：“是你！你······”忽然心底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无心恋战，拨马便跑。
        宋扬上马欲追，金风说：“别追了，放他走！”
        宋扬莫名其妙，道：“放虎归山，又是后患！”
        金风道：“让他回去给那几只虎报个信！”
        宋扬愈发不解，说：“大虎山马贼听到风声，还怎么突袭？”
        这时剩余的二十几个匪徒跟着孟韦杰落荒而逃，于燕、唐旺、谭小蛟等人聚拢在金风身前，于燕问：“你们两个呆立在这里，怎么不追？”
        宋扬道：“我搞不懂，你问他！”
        金风胸有成竹，说道：“我们人少。又对大虎山地形不熟。攻袭山寨有如自投罗网。
        “放孟老五回去，孟家闻讯 ，定会下山报复。料来他们不会惧怕我们这百十个人，必然倾巢而出。
        “到时我们佯装胆怯，诱敌远追，暗使一支精兵偷偷摸上山去，烧毁山寨，绝了他的老巢。
        “不消两日，老寨主便可率援兵赶到，那时我们兵力占优势，对方也没了地利之险。攻破山寨迎刃而解。”
        众人恍然大悟，称赞“妙计”。查点人数，只有十几人受了轻伤。恶虎寨马匪却留下五十余具尸首。
        金风叹道：“我不欲杀池鱼，池鱼却因我而死。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
        计议已定，兵分两路。唐旺、谭小蛟、蒯如淹、狄小凡率领众喽啰佯败诱敌，引马匪追击；金风带宋扬、于燕、牛耕田、沙宏远、邹得忙及四酋借机摸上大虎山恶虎寨纵火。
       不出金风所料，孟韦杰逃回山寨，因为大当家孟韦雄坐镇黑山威远堡，不在山上。寨中主事的老三孟韦良、老四孟韦豪听闻金风引人来与山寨为敌，恨之入骨，集合数百喽啰倾巢而出，杀下山来。
        唐旺见对方势众，喊声“跑！”率先打马疾奔，身后铁叉山一班人“丢车弃驮”落荒而逃。孟氏兄弟怀着新仇旧恨，岂肯甘休？穷追不舍，渐渐远离了大虎山。
        隐在长草丛中的金风一干人随即悄然奔向山顶，有几个负责巡防的岗哨上前喝问，被金风等人轻易解决。
        到了山顶，山寨中已几乎无兵留守，仅剩下一些杂役厨子和十几个被掳掠来供胡匪头目淫乐的女子。
        金风等人将那些杂役厨子绑成一串，命他们立在操场上，以免被火烧死。搜出一些金银分与那班妇女，让她们由小路下山逃命。而后由伙房搬出做菜用的一桶桶豆油，到处泼洒，放起火来。
        金风等人从前寨向后山引火，刚烧到后寨，只见两个喽啰引领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僧手提一口沉甸甸的断头刀快步走来。
        那老僧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须，双目有些斜视，与孟韦雄一干兄弟相貌极为相肖。金风心念一动，忙向身旁众人提醒：“大家当心这老人，他很可能就是盛名相传的绿林怪杰孟中天！”
        那老僧气急败坏，怒目圆睁，早已没有了居士的禅定，怒吼一声，健步奔来，咆哮着挥刀便劈。
        金风首当其冲，灵蛇剑触碰到老僧手中厚重的刀身，即被弹回。老僧手中刀背厚刀宽，刀头齐平，较常刀宽大一倍有奇，他舞起来呼呼挂风，运转自如。先声夺人，势不可挡。
        宋扬等人见金风难撄其锋，形势紧迫，顾不得江湖规矩，合围而上。
        老僧力大刀沉，威猛异常。宋扬钢叉刺到，他将刀背一蹦叉杆，侧身一脚将宋扬踹得倒摔出去。
        于燕一招“鹬喙啄蚌”峨眉刺戳向老僧面门，老僧立刀身一挡，峨嵋刺被弹开，险些脱手。老僧顺势“横扫千军”，拦腰斩去。
        眼见于燕形势危急，堪堪命丧刀下，牛耕田挥铁锄“海底捞月”一兜老僧断头刀，同时肩膀一撞于燕，将她向后推开，险险避过拦腰一刀。
        老僧势如下山猛虎，发疯般扑向牛耕田。牛耕田奋力支撑了三五招，铁锄触碰到厚钝的刀锋，登时断为两截。他见势不妙，抽身欲退，转身之际，老僧左掌击出，正打在牛耕田佝偻的驼背上。
       牛耕田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远远地跌落在地。感觉后背似被击得散了骨架一般，登时动弹不得。
       金风见孟中天古稀之年身手仍如此矫健，可以想见，此人壮年时是何等的威风不可一世。他怕同伴再有闪失，剑舞风雷向孟中天疾功，将其绊住，招呼沙宏远、邹得忙背护牛耕田、宋扬撤退下山。
        山寨里火光烛天，已成燎原之势。料想恶虎寨的马匪望见山寨起火，发觉中了“调虎离山”计，不久便会返回。邹得忙背起昏昏沉沉的牛耕田，于燕、沙宏远搀扶着宋扬，沿后坡匆忙下山。
        金风脚踏“九宫迷踪步”，绕着孟中天团团游走，以攻为守，剑气纵横风雷大作。但他深知孟中天功力深厚，不敢让剑锋轻易触碰到孟中天沉重的断头刀。剑招虚多实少，旨在拖住孟中天，掩护宋扬等人及早下山。
        孟中天边打边问：“你用的是‘风雷剑法’！萧扬已死，齐东白想已百岁高龄，早就不知所踪。长白山派不会再有传人，你的剑法从哪儿学来的？”
        金风反唇相讥：“你究竟是马匪，还是和尚？做了和尚，怎么又回头帮马匪？你这套两面三刀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金风答非所问，语含嘲讽，孟中天恼羞成怒，出刀更为凶猛。他古稀之年，退隐山林，做了居士；本已封刀多年，不问世事。惊闻长孙孟光之死，心怀剧痛，重萌杀机。
       他从喽啰口中得知，眼前这个青年便是诱发爱孙之死的罪魁祸首金风，盛怒之下，势如疯虎，刀刀抢攻。金风的灵蛇剑稍微触到重刀，立时便被弹开，若不是灵蛇剑韧性极强，早被击断了。
        金风见邹得忙、宋扬一干人已走得不见踪影，无心恋战，抽身便走。孟中天哪里肯依，怒吼：“不许走，还我孙儿命来！”随后追来。
        这时，后山几间庵堂也莫名其妙地着起火来，孟中天无暇顾及火势，一心要捉住金风，为爱孙报仇。蓦然，从斜刺里猛地闪出一条身影，拦在面前。
        来者中等身材，是个中年汉子，一身污秽，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形如乞丐。手执一根火把，向着孟中天呲牙一笑，说道：“孟大胡子，你的庵堂也被我点着了，看你还怎么装腔作势、自欺欺人地拜佛念经！”
        孟中天怒道：“是你纵的火？”
        那脏兮兮的中年汉子道：“不错，然也！孟大胡子，你说一套，做一套。表面吃斋念佛，暗地里却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真是掩耳盗铃！我烧了你的庵堂，以后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堂而皇之地重操旧业，岂不痛快？”
        孟中天大怒，挥刀便劈。金风见来人正是在洼甸“醉仙居”结识的盟兄丛果锋，喜出望外，关切地叫道：“丛大哥小心！”
        丛果锋身形一闪避开刀锋，由腰间解下大酒葫芦，闪转腾挪之际忙里偷闲“咕噜噜”一阵鲸吞豪饮。真是大敌当前，酒兴不减。
        孟中天“劈挂刀”大劈大砍，呼呼挂风。不防丛果锋猛然打个酒“嗝”，“哇”的一声，喷出一道酒箭，同时左手火把抬起，挡在孟中天面前。酒箭穿过火把之际，酒被引燃，烧向孟中天脸面。
        孟中天满脸胡子，近乎毛人，酒火烧及面部，引燃胡须，烧得焦头烂额，“哇哇”怪叫，双手掩面，不住拍打。
        丛果峰拉着金风疾步奔后坡下山，远远听到恶虎寨马匪风风火火赶回山寨救援。两人施展轻功在丰林长草间疾掠而过，身后山寨里的吵闹声渐行渐远，终于听不到了。

王克楠

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结合的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