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塔恩仇录》第二十九回：坦诚结盟友；无意种祸根（下）

笑傲·

第二十九回：坦诚结盟友；无意种祸根（下）
（2）祸不单行
        门掌柜道：“你还记得松花湖上‘三长两短’那五个水贼吧？当日将他们押送吉林官衙法办，每人重打四十大板，判了三年劳役苦刑。这五个狗贼在劳役期间乘监管的狱卒不备，猝然发难，击毙狱卒，逃之夭夭。
       “前夜，这五个恶贼潜入府中寻仇报复，害死老爷和夫人，抢夺了许多金银财宝，同闻警赶到的安镖师和家丁们遭遇，砍伤了很多人，安镖师身受重伤，这伙恶贼纵火行凶，趁乱逃走。”
        金风听得瞠目结舌，不想迟到了两天，香梅竟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进入灵堂，见谢香梅哭得死去活来，金风上前安慰，心中深深自责。
        金风彻夜未眠，守在灵旁。想到若不是沿途耽搁，误了归期，香梅的父母就不会遇害。暗暗发誓，定要手刃“三长两短”，为二老报仇。
        安葬了谢孟尝夫妇，金风心情沉痛，看望过重伤静养的安泰，与门掌柜商议善后事宜。门掌柜说：“既然鲍寨主对你心存疑虑，在他身边也难施展抱负。你不如留下来继承谢老爷家业，在吉林干一番事业。以你的才干，有谢老爷遗留的偌大家业，何愁不能大展宏图？”
        金风摇了摇头，说：“白先生大仇未报，我不能贪图享乐，偏安一隅，乐不思蜀。”
        连日里派人去官衙催促缉拿凶手，回话总是凶犯下落不明，大海捞针，无从下手。
        金风凭记忆画出“三长两短”的头像，命人到处张贴布告，悬赏一万两白银，通缉凶犯。又修书一封，命人去铁叉山呈交义父鲍撼天，解释逗留在吉林的原因。
       在吉林羁绊多日，一直没有侦得凶犯的消息。这日，门丁引二狗蛋和蓝翎幺鸡匆匆来见，金风忙问二人往宁古塔打探亨百通一行人的情形。
       二狗蛋说：“我们中途遇到了亨二爷带去的小卒，得知他们遭遇土匪的经过。亨二爷一行用带去的货物跟黑龙江土著民兑换貂皮、鹿茸和沙金，又购得两条千余斤的大鳇鱼，满载而归······

        鲟鳇鱼是黑龙江特产，鲟鱼小些，鳇鱼极大，样子差不多，肉味鲜美。最难得的是雌鱼腹中满是鱼籽，是滋补上品。当地人捕到这种鱼，剖出鱼籽，盐渍成鱼子酱，珍贵无比。
       亨百通为保鳇鱼鲜活，特意改制了两只长长的大木箱，注满江水，将两条雌鳇鱼放养在水槽中，外覆棉被，用马车拉着往回赶。
       中途，亨百通怕鳇鱼憋闷死了，命人开箱验看，见其中一条已不再游动，显然已经死亡。死鱼泡在水中，很快就会腐败，亨百通命人将死鱼捞出，想剖出鱼籽，将鱼体冰冻保鲜。
       不料鱼腹剖开，蓦然从中窜出一条毛脸黑大汉，须发蓬乱，也分辨不出多大年纪，浑身穿着水獭皮衣。此人不知几时钻入鱼腹之中，以鱼籽为食，在其中隐藏了多日，将偌大一条鳇鱼体内的满腹鱼籽吃了个精光。
        鲟鳇鱼所以昂贵，便贵在雌鱼腹中的鱼籽。鱼籽一去，鱼体价值十去九成。亨百通大为恼火，让人痛打那厮。‘乒乒乓乓’一通棍棒打在身上，那汉子浑若无觉，忽然怪叫一声，发威反击，拳脚挂风，神威凛凛，顷刻间有十几名壮汉丧命拳下。
       “高矮胖瘦”四酋一拥而上，三招五式便被那怪人打倒在地。亨百通手舞流星锤亲自上阵，一锤打在那厮胸口，黑大汉竟似铁人一般，面不改色，抓住锤链向怀里一夺，亨百通身不由己扑入他的怀中。他双手扳着亨百通的双肩，低头与亨百通头面相撞，亨百通头脑剧震，昏昏沉沉，颓然栽倒。
       黑大汉威逼马夫们将伤者放到马车上，赶着车马直向西北行进。
       亨百通缓醒过来，问黑大汉是谁。黑大汉傲然说：‘我就是乌德林池‘神力野人熊’萨满青是也！’”
       二狗蛋说出那人名号，金风不禁吃了一惊。想起在辽阳听说书艺人张铁嘴讲过，“小霸王”索龙的师父就是“神力野人熊”萨满青。他与色魔麦子丰的师父“鲸海独钓叟·冰岛北极熊”敖如龙并称“黑白双熊”。
       金风感觉此事大是棘手，皱眉道：“这个萨满青是‘小霸王’索龙的师父，想必武功了得。他劫了货物也就算了，为何连人也不放过？真是欺人太甚！”
        二狗蛋说：“亨二爷当时说出你的名号，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萨满青言道：江湖盛传辽东出了个后起之秀金风，名噪一时，不想触角竟伸到黑龙江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把这班人押回乌德林池老巢，等你上门谢罪。
       “亨二爷说：‘那你也须放两个人回去学舌，送信给我三弟才好啊！’萨满青点头，便放了两个马帮的小卒回来报信。
       “那两个小卒归途走迷了路，好容易走到宁古塔，遇到我们去寻觅亨二爷的人，说了经过。火爷自命不凡，带我们去五大连池跟萨满青交涉。
       “萨满青傲慢地说：‘久闻辽东出了金风这个江湖新秀，耳听为虚，缘悭一面。老子也不想要什么赎金，只要金风来乌德林池跟我见个高低。’
       “火爷不晓得萨满青厉害，出言不逊，当场说僵动起手来。萨满青好生厉害，我们的‘三才阵’也奈何他不得。火爷和牛大哥当场受伤被捉。我和三妹逃脱，先到铁叉山去找你，鲍寨主说吉林这边出了不幸的事，你因而耽搁此间，我们便赶了过来。”
       金风皱眉道：“萨满青捉了我两位盟兄和众多兄弟，金某岂能贪生怕死、独善其身？三姐留下来陪伴香梅，二狗哥，你跟我再去闯一闯乌德林池！”
       二狗蛋迟疑道：“就咱两个人去？”
       “你怕了？”金风问道。
       “怕······怕倒不怕，不过感觉没······没太大把握······”二狗蛋支支吾吾，颇为发憷。
        金风淡淡一笑，说：“咱们去的人越多，萨满青的戒心越大。我去会会这个江湖怪杰，大家切磋一下，以武会友，谁输谁赢无关紧要。”
       二狗蛋在萨满青手上吃过苦头，有些胆怯，说：“话是这么说，还是赢了好，输了别说救人，只怕咱俩儿也是有去无回。为万全起见，是不是去铁叉山跟鲍寨主商议一下？”
       金风信心满怀，说：“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去看看再说。我不愿仇恨越结越深、误会越来越大，拖更多的人陷入漩涡，枉送性命。”
       隆冬天气，松花江面已满眼冰雪。金风和二狗蛋乘两骑快马跨越松花江，赶往乌德林池。（按：乌德林池是满语，翻译成汉语就是五大连池，形成于清代康熙年间。）
       乌德林池是五个汐水相连的湖泊，若干年前，周围十四座火山喷发出的岩浆堰塞了讷谟尔河支流白河的河谷，把白河截为五段，形成了水波相连的五个秀丽湖泊，俗称“五大连池”。
       萨满青居于十四座山峰中最高的老黑山的大溶洞中。金风让二狗蛋递上拜帖，萨满青吃了一惊，忙率众列阵迎敌。遥见金风单身匹马茕茕孑立，赤手空拳立于雪野之中。再注目上下打量，见金风白衣潇洒，风度翩翩，宛然是个文质彬彬的傅粉何郎。
       萨满青暗想：这样一个粉面小生，上台演戏倒是上佳之选，他会是近年蜚声江湖的新星金风？
       金风见萨满青年过半百，肤色黝黑，生得虎背熊腰，大手大脚，十分雄壮。他走上两步，拱手说道：“萨前辈，我的两位盟兄和一干兄弟被你扣留在山上，每天浪费你许多粮米，实在过意不去。金某此来，想接他们回去。”
        萨满青哼了一声，道：“你说接他们回去，我便放人，那萨某还有什么面子？”
        金风问：“你想怎样？”
        萨满青一阵狂笑，傲然道：“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自然凭武力论是非。如果你胜了我，凡事依你；如果你败在我的手下，不但你手下的人回不去，连你也要留下来，为老子弹曲唱戏！”
       金风自知今天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通。只好硬拼了。说道：“金某既然敢来，就不惧一死，你想怎样比法？”
       萨满青走到一株大树前，马步站桩，提臂吸气恶吼一声，右手疾出， “黑熊掏蜜洞”手臂深深插入大树树干之中，直没至肘。拔出来时，攥手成拳，只见他拳头张开，手心里木屑纷飞，随风飘散。
       萨满青属下众人纷纷喝彩，掌声雷动。萨满青洋洋自得，示意金风照做。
       金风淡然说道：“前辈，我觉得好好一棵大树平白遭受伤害，实在冤枉可惜。”
       萨满青愠道：“你的意思是？”
       金风飘飘然走到池畔，此刻五大连池水面已结了两寸厚的薄冰，金风选了一块顽石，投向池边冰面，石块砸破冰面，落于水中，在水下约半尺处若隐若现。
       金风踏上冰面，深吸一口气，运功俯身猛地一拳击向水面，拳面即将接触水面之际，戛然停住，水波不惊，金风收势站起。
       萨满青看得不解，说道：“这算什么本事？”走到近前一看，赫然一惊，只见水底那块顽石已四分五裂。他脱口惊道：“长白山派的‘隔山打虎’神拳！”
       正是：雄霸一方无敌手；只因未遇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