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塔恩仇录》第三十回 深渊诛水怪；绝岭现情敌（下）

笑傲·

第三十回 深渊诛水怪；绝岭现情敌
（2）金石为开
        鲍撼天应金风的请求，劳师远征“黑山一窝虎”，为此损兵折将，部下暗地里颇有微词。而今他有意举旗造反、夺取天下，见金风并不赞同，颇感寒心，怏怏然拂袖而去。
       火一团不禁恼火：“这个土豹子，我们好心好意赶来报信，他不道谢，反生抱怨，这算什么礼贤下士？”
       亨百通对金风说：“他过去鼎力助你覆灭‘孟家一窝虎’，而今用人之际，你却不肯帮他，也难怪他如此生气。”
       金风叹道：“他要做的是改朝换代、惊天动地的战事，干戈一起，永无宁日。那时玉石俱焚、生灵涂炭，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伤，多少祥和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来铁叉山，真的是想帮他、救他，但不愿推波助澜，让他挑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杀戮。”

       鲍撼天见金风不肯为己所用，气愤之余召集余德水、宋仁清、富康、贵隆等头领商议应对官军围剿之策，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鲍撼天愈发心烦，拍案而起，说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总是窝在铁叉山这个山窝窝里，能成什么大事？传我命令，召集兄弟们在穿心洞聚齐，誓师起兵！”
      穿心洞是铁叉山最大的一个洞窟，洞内平坦宽阔，可以容纳千人。东、西、南三面洞口可分别观赏日出、日落和云海三大奇观。
      鲍撼天此际无心赏景，他登上帅台，振臂高呼：“诸位兄弟，大家追随我多年，都知晓鲍某的身世。而今巴海狗贼调集大军要围剿山寨，我等不能坐以待毙，肯追随我同甘共苦的兄弟，以后大家风雨同舟，一起打江山，坐天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不愿跟我造反的，鲍某也不勉强，现在就可以抽身离开，从此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他说这一番话时，目光不觉向金风瞟了一眼。
       金风脸面一红，低下了头。
       洞里洞外异口同声响应支持鲍撼天，誓与寨主共存亡。鲍撼天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以后不要再叫寨主，要叫汗王，叶赫部落的叶赫汗王！”
       台下众人齐呼“叶赫汗王、叶赫汗王！”，洞府内外一片欢腾。
       蓦然，山口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喊杀声骤起，哨兵来报：“禀报汗王，官军功山了！”
       鲍撼天仰天狂笑，傲然说道：“官军倒有胆子，敢进九顶铁叉山来捋虎须，闯到咱爷们的家门里来了。保不定，老夫命你为先锋，立刻赶去山口，杀他个下马威！”
       保不定答应一声，率一队人马冲下山去。鲍撼天随即祭旗点兵，率众赶往山口增援。
       远远只听山口几声隆隆炮响，硝烟弥漫中，遥见保不定和身边喽啰被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大批官军如开闸洪水般涌进山口。
       鲍撼天悲愤不已，身先士卒，杀向官军。狭路相逢勇者胜，众头领情急拼命，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官军死伤枕籍。
       蓦然见官军队伍中涌现四个江湖怪人，骁勇凶悍、武艺超群，迎住众头目杀得难解难分。
       四位武林高手中一人身材瘦削、长脸尖嘴，手使一把精钢刀镰；另一怪客身材高出他一头，左手持招魂幡，右手抡哭丧棒，面罩眼角滴血的僵尸面具；另外两位一男一女，都是三旬左右的青年剑客，男的器宇轩昂，三尺长剑泛着紫晕；女的英姿飒爽，二尺龙泉闪着青辉。两人宝剑剑镦缀着长长的红穗。
       长脸尖嘴汉子刀镰配合“螳螂手”，凶猛剽悍，招式怪异，迫得富康手忙脚乱，劈面一刀斜着划过富康脸面，继而割喉一刀扫去，富康双眼翻白，横尸山口。
       蒙着僵尸面具的汉子双腿一蹦一蹦的向前移动，好像膝盖不能弯曲一般，形象诡异，面貌狰狞，宛若僵尸复活，令人不寒而栗。
       这“活僵尸”手中招魂幡幡杆中空，暗藏迷神粉，哭丧棒则是镔铁打造。一手阴毒，一手凶猛，所向披靡。转眼已有四五个骁勇的山寨头目被迷晕后，在他棒下丧生。宋仁清、于德水见状，一齐迎上去，双战“活僵尸”。
       鲍撼天被那对男女剑客缠住，杀得难解难分。二人所使宝剑名唤“紫电”、“青霜”，一雄一雌，双剑合璧，功守衔接，配合得丝丝入扣。
       鲍撼天被两人精妙的剑法迫得左支右绌，几乎无还手之力，心中暗暗疑惑：眼前这四个劲敌武功如此高强，绝非等闲之辈。若是关外武林人物，老夫怎会不识？
       原来，巴海过去多次派兵进剿铁叉山，一直不能得手。深知不仅铁叉山山势险峻，而且鲍撼天等山寨头领都有一身超凡出众的武功。此番调集大军围剿，巴海志在必得、有备而来，不但调用了用于抗击沙俄的火炮，还从关内重金聘请十几位武林高手。其中最杰出的就是眼前这四位江湖怪客。
      长脸尖嘴汉子是“螳螂拳”掌门人“铁臂刀螂”郝刚强；罩着鬼脸面具的“活僵尸”是排教二龙头“白日活见鬼”言不衷；使雌雄剑的那对男女剑客是峨眉金顶“赤脚大仙”光华子的高足，男的叫卓英凡，女的叫尤胜男。
        当年这二人一道入山拜师学艺，尤胜男女扮男装，卓英凡与她相伴十年而不知。后来被师父光华子勘破，撮合两人喜结连理，又各传两人一套剑法。传授卓英凡的是“青龙剑法”，传于尤胜男的是“朱雀剑法”。二人联袂行走江湖，遭遇强敌时，双剑合璧，威力大增。自出道以来，这套两仪剑法还没遇过敌手。
       鲍撼天被“峨眉双剑”缠住，一时胜负难分。铁孩子挥舞镔铁齐眉棍，使出父亲鲍撼天新传授的“少林风魔棍法”，势如疯魔、杀气腾腾，打得官军纷纷溃退，冲到父亲近前向一对峨眉剑客喝道：“俩俩俩打一个，算啥本本本事啊，看祖祖宗教教教训你！”冲入战团，父子合斗“峨眉双英”。
       说也奇怪，本来鲍撼天力敌峨眉雌雄剑，双方各展所长，难分轩轾。铁孩儿加入战团，父子并肩，形势却并未逆转。峨眉双英双剑合并，遇强愈强，两人攻守相顾，双剑配合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丝毫不落下风。
       冲入山口的官军越来越多，山寨众头领极力苦撑，毕竟官军势众，正胶着不下，忽见山寨后方烟火冲天，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鲍撼天大惊失色，挂虑爱妻冷艳香，无心恋战，却被“峨眉双剑”缠住，脱身不得。正自焦虑，金风和火一团、亨百通杀开一条血路冲到近前。金风长剑挥洒，截住“峨眉双剑”，掩护鲍撼天后撤。
       鲍撼天招呼儿子铁孩儿风风火火赶奔山寨寻觅爱妻，火光中但见演蹦蹦戏的“满堂彩”、“九岁红”、“吹破天”“音绕梁”四个优伶艺人正四处纵火行凶。“满堂彩”左手执铜锣，右手持火把，一面纵火，一面以火把柄端敲锣高呼：“官军已占据山寨啦，大家快逃命啊！”（按：关东蹦蹦不同于河北蹦蹦戏，河北蹦蹦戏即后来的评剧；关东说的蹦蹦，又称小秧歌、双玩艺，便是后来流传甚广的二人转。）
       鲍撼天怒火中烧，喝骂：“臭戏子，原来是奸细！”从怀中摸出一对铁胆，“流星赶月”甩手投去。“满堂彩”挥铜锣“嘡”的一声，挡落一枚，后面那枚衔尾而至，闪避不及，正中胸口。“满堂彩”口中狂喷鲜血，登时毙命。
      “九岁红”伏尸大哭，“吹破天”、“音绕梁”相顾失色，三人各挥兵器一齐迎战鲍撼天。
       鲍撼天怒目圆睁，挥舞鎏金盘龙棍虎虎生风，恶吼一声，一招“直捣黄龙”戳在“九岁红”胸口，“九岁红”倒摔出去，胸口被戳了个窟窿，口吐鲜血绝气身亡。
       “吹破天”一惊，口衔唢呐奋力一吹，唢呐里射出一支飞镖，鲍撼天猝不及防，被飞镖射中肩膀，感觉一阵麻痒，心知不妙，飞镖喂了毒药。他恶吼一声，飞身而起，单手抡棍，斜肩带背打去。“吹破天”躲避不及，被打得头碎颈歪，登时毙命。
       “音绕梁”左手铁胡琴、右手二人夺，滚身而进，拼死顽抗。鲍撼天左臂渐感麻木，单手舞棍，声威犹自惊人。“劈头盖脸”、“指天划地”、“横扫千军”连环几招迫得“音绕梁”难以招架，抽身欲逃。鲍撼天喝声“哪里走！”，“力劈华山”飞身而起，当头一棍击去，正中后脑，打得脑浆迸裂。
        铁孩子随后赶到，父子二人冲入烟火弥漫的山寨，直奔冷艳香所居阁楼。远远看到一个灰衣人背负着昏昏沉沉的冷艳香直奔后山，二人大惊，疾步赶去。
       前面那人轻功了得，背负一人犹自健步如飞。鲍撼天父子沿山梁追赶，前面山势渐险，嵯峨巉峻，几乎无路可走。灰衣人不敢冒失，步伐缓慢下来。鲍撼天大声喝道：“喂，前面朋友，你是什么人？背着我的爱妻做什么？快放下来！”
       那人回转身怒道：“住口！你这狗强盗，霸占香妹这么多年，今天我要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铁孩子悲喜交加，叫道：“爹爹爹啊，你你你背着咱娘，要到哪哪哪里去啊？”
       鲍撼天奇道：“你······你管他叫什么？”
       铁孩子道：“他，他就······就是咱爹啊！”
       鲍撼天怒道：“混账小子，你胡说什么？”忽然若有所悟，道：“你说他······他就是你的养父？”注目打量眼前灰衣汉子，见他衣衫敝旧，满面风尘，面容苍老，皱纹纵横，但五官端正，眉宇间英姿难掩，可见年轻时是个颇为英俊的美男子。
       这时灰衣人背上的冷艳香渐渐醒转，向那人道：“你，你快把我放下！”
       灰衣人道：“我不，阿香，这个狗贼霸占你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被我破了山寨，才有机会救你出这龙潭虎穴。香妹，你跟我走吧，从此海阔天空，逍遥自在，出双入对再不分离！”
       冷艳香惊异地道：“你说什么？是你引官军进山的？”
       正是：廿年痴心根深种；只为当初总角情。

寒梅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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