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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一样的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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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8 10:3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恒心永在 于 2015-2-19 11:03 编辑

  永远一样的凌晨
     文/恒心永在(孙树恒)
        题记:我的一个习惯,就是有感情无处倾诉时就通过文字来表达,可是自父亲2014年12月1日凌晨生病,直到2015年1月22日凌晨去世,共53天,我没有写过一篇博文。在这期间,我的心绷得太紧,令我无数个不眠之夜,在黑暗中彷徨和恐惧,恍若一磐巨石压在身上,思想也似冻结一样,沉入长久的静寂。今天写下这篇文字,既是对亲人们悉心护理父亲的敬意,也是献给父亲离世的挽词。
  1
  人生有时候需要熬,有的熬出了头,有的熬不住,父亲就没有熬过去。
  父亲病了,那是2014年12月1日。我刚下乡回到青城,那天青城的天空是阴阴的,凛冽的风,透着寒厉之气。
  妹妹打电话告诉我的,是脑血栓。父亲得过一次脑血栓,这次又发脑血栓。
  那次父亲和婶(继母)还在老家白音昌住,在2008年4月,两人先后得了脑血栓,父亲恢复的很好,婶恢复的就差些,婶在2011年6月份去世,父亲就搬到了姐姐家。姐姐说,有我吃的,就有老爹吃的,就是多一双筷子啊。
  父亲在姐姐家也三年了,我每次去,或打电话,一开始,父亲见亲人熟人就哭,后来父亲精神很好,每天走十几里路。酒也不喝了,只是烟戒不了。我知道,那是抽的“寂寞”。
  姐姐总跟我讲,老爹都是八十岁的人了,耳不聋,眼不花,看电视,对主人公,对歌星,记的一清二楚。对过去的事,也记忆犹新,犹如坐在田埂上,点着烟,唠着农事。姑娘说,姥爷很“潮”
  父亲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一而再的脑血栓,看来是凶多吉少。
  由于没有飞机票,上网去买火车票,没有,只好去火车站去买,还好,就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无座。
  候车室人很多,很冷,我的心情悲凉。我开始讨厌冬天来,怎么这样漫长。
  晚上六点多上了车,补了卧铺票。坐在车厢里,望着窗外的大地、冰雪、树木、枯草,无意欣赏,也无暇顾及,心里总是惶惶的。
  坐了二十多小时的火车,在2日中午到达通辽市。一下火车,四姐夫(连襟)开车接上了我。
  那天通辽的风很大,透着骨头冷。
  父亲住在市中医院,是一个专科医院,在城西,医院两旁有几棵松树,有星星点点绿意。院子里有一座新建住院部还没有竣工,空洞地伫立在那里。
  院子里有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护士走来走去,也有看病的,也有住院的病人,进进出出。
  住院部位于北楼,父亲的病房在六楼。电梯很慢,开门也很缓,慢慢的节奏。着急也没有用,或许针对为住在这里的脑血管疾病患者而设计的吧。
  楼道里,病人很多,有扶着的,有拐着的,歪歪斜斜的......
  有人说,病人的感觉是最真实的。有谁能扛得住?!
  2
  601病房,父亲就住在那里。
  我走进病房,父亲躺在靠窗左侧的一个病床上。姐姐、妹妹,还有姐姐的几个女儿坐在旁边的床上和地下的小凳子上。
  姐姐站起来,撒开握着父亲的手,对着父亲说,老爹,你儿子来了。姐姐用手擦着眼睛。
  妹妹说,我哥来了,我们就踏实了。
  在妹妹心中,我毕竟还是个男子汉吧,壮胆。
  父亲鼻子插着氧气管,不会说话了,脸变得憔悴而干瘪,张了张嘴哭了。
  我说,老爹,好点没。父亲闭着眼睛。嘴角流出很多涎水。姐姐说,父亲一直是昏睡。
  床头柜子上的监视器,不停的响着。
  那心率曲线,就像一个个栅栏,阻隔了我与父亲的沟通。
  那血氧强度图,更像一座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
  我感到非常悲伤,心里堵的慌,想哭又哭不出来。
  我坐在父亲旁边,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很有力,总想抓点什么,这或许是父亲对死亡的恐惧吧。
  父亲穿着紫色的毛衣。值班医生李大夫说,换成棉布的衣服吧,那样透气,身体舒服些。姐姐找来一件灰色的棉质的对襟衣服换上。把袖子剪掉了,便于输液。怕压迫针管。
  父亲依然昏睡着,说不了话,吃不了东西,只是不停地输液,输液。
  主治医生说,老人病很重。第一次是右侧脑血栓,这次是左侧脑血栓,而且心脏有房颤,又有气管炎,一旦有口痰上不来,窒息,人就过去了。
  夕阳西下了。我跟姐姐说,你们回去吧,这里也不需要这些人。姐姐说,那我明天来。
  姐姐有严重的哮喘病,每天都要吸氧,吃药的。姐姐说,她不会开电梯,来时走上来的。这对一个近六十岁、又有哮喘病的人来说,有多难。
  姐姐不住的咳嗽,不住的咳痰。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就会过去的一样。
  姐姐前两年病了,连抱柴禾都抱不了,弯不下腰,最小的小华在家侍候了两年,孩子是财经大学金融专业毕业,又是党员,双学位,两年没有考公务员,现在一个宾馆打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母亲在我8岁、姐姐13岁,妹妹3岁时就去世了,姐姐辍学,就看护我们,直到我16岁外地求学,20岁上大学,婶来了,姐姐才结婚。
  那个年代,对我们来说,就连做鞋、做衣服都是很大的难事。
  姐姐嫁给那个地方是个穷山沟,姐夫却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后来姐姐一家搬迁到市郊,生活条件改善了不少,可是四个孩子的负担很重,供养三个女儿上大学,生活还是很艰难的。
  现在,四个女儿已经成人了,老大小霞成家立业,自己做生意,老二小梅是医院儿科大夫,老三小燕是镇政府干部,老四小华准备考公务员。到享福的时候了,姐夫却患肝癌去世了。
  原想父亲能帮姐姐做个伴,可是老爹又病了。姐姐的心里有多难受呀。姐姐说,我没有侍候好老爹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说,老爹在你那享福了。岁数大了,有病是正常的。姐姐说,老爹病了,谁想尽啥力,就尽啥力吧。我后来才知道姐姐的心思。原来是妹妹家里做生意亏了,负了不少债。
  姐姐说,人总不能永远困难,有缓过来那一天,有人就行。
  我说,父亲有医保,就没有医保,父亲也得治病呀,养儿防老,这不才体现出来了吗。
  有时人也计较,生气,过后也就烟消云散了,何况我们是亲姐热妹、一脉同胞呢,相依为命容易吗。
  姐姐信基督教,姐姐没有念几天书,能读诵圣经,讲起圣经故事和经典语录,更是滔滔不绝。对于姐姐来说,那是从百般挫折后学会的,脾气和心性因此而转变的,对姐姐来说是一种解脱痛苦,安定烦忧心绪。姐姐说,我不信基督教,我早活不出去了。
  姐姐闭目低头,双手互握,虔敬默诵。为父亲祷完告,然后迈着蹒跚的步履走了。
  我陪姐姐坐电梯下楼,送到出租车上,回二十多里地村子里。
  姐姐老了,孩子都成人了,姐姐能不老吗。
  3
  晚上,小燕自告奋勇,我跟老舅陪床。小燕大学毕业,在郊县镇政府工作,她是请假回来的。
  姐姐说过,小燕每周从镇政府回来,都要给她姥爷洗头、洗澡。姥爷病了,马上请假回来了。
  病房门对着男厕门。来苏味和尿臊味混合一起,令人窒息。由于父亲是重病监护,灯不能关。惨白的灯光,刺的眼睛生疼。
  病房除了父亲外,还有一个女病人。年龄仅六十岁,却得脑血栓六年,有帕金森综合症,说话不清楚,走路不利落,她爱人陪床。
  病房就有两个空床,我们休息就有了地方。四姐夫还从家里拿了四个塑料小凳子。
  小燕穿着灰色T恤衫,是个小机灵,男孩的性格,姐姐就喊她儿子,她坐在小凳子上,握着父亲的手,感受着生命的症候。“我姥爷坚强,很快会好的“。
  她在本子上,每隔一个小时测体温,记录着监控器的心率、血压、血氧……。
  到3日凌晨1点,父亲第一次排尿。这是病发后48小时第一次排尿。
  凌晨4点多,父亲不再张着嘴,而是闭着嘴睡着了。
  由于父亲是重症,护士来来回回多次,换药,量体温,看监控,当护士真不容易呀。
  望着小燕伏在父亲的病床前,每隔两个小时翻一次身,听到父亲咳嗽,她就醒,扶着父亲,拍拍背,再放躺下。看到每瓶药输液完,就叫护士。父亲有尿,又去倒尿……
  我自卑得极深,怎么不如孩子呢。对小燕有种膜拜的感觉。多么尽职呀,那是心里自发自觉呀。
  那个女病人的丈夫,对我说,我应该向小燕这孩子敬个礼。你姐这几个孩子真好,你姐姐真有福呀。那是礼赞呀。
  小燕正给父亲擦身子,她笑着说,我是帮我妈尽责任。依然在病房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3日下午,父亲清醒了很多,小燕问父亲怎么样。小华拿本,给父亲笔,他写歪歪斜斜的写道,“我想喝水”。从此,与父亲交流以眨眼为号,间歇用字句来表达。
  这个举动,让我们大喜过望。父亲有好转了。
  4日早晨,主治医生说,只补糖没有用,不吃东西不行,没有体力不好恢复。小燕两个小时喂一次,喂米汤、骨头汤、牛奶、碘片。自己买小米,用电热壶熬小米粥。
  医生每天给父亲针灸一次。
  遵照医嘱,我们隔一段时间,扶父亲坐一坐,穿鞋下地走走。父亲左脚和左胳膊被脑血栓“拴”住了,走一次非常费劲,每次我跟小燕都出一身汗。
  6日早晨,由于父亲不会吃东西,没有咀嚼吞咽功能,建议下鼻饲。护士给父亲下胃管时,是很痛苦的,我没有敢看,躲到病房外去了。
  鼻饲仅仅两天,8日晚上,父亲把鼻饲管拔掉了。小燕只好用注射器喂。
  9日,父亲好多了,大脑清醒了,也认人了。还吃了半个香蕉。
  10日早晨,下雪,或许是屋里热,或天气变化,当晚父亲发烧。嗓子里像拉风箱的声音,那是他极力挣扎的呼吸声。
  11日,医生说,父亲肺部感染,心脏病并发,很严重,做最坏的打算吧。重症监护。大夫、护士走马灯似的。
  姐姐来了,为父亲祈祷。“离开世界就到天堂了。”
  13日医生建议鼻饲,又插胃管。医生说,父亲的病很严重。
  本家树和大哥来了。问父亲“老叔进祖坟吧”,父亲眨眨眼。
  姐姐问“想见谁”,小燕在本子上,边问询,边记,凡是父亲眨眼的,就是想见的,有十几个人,一一打了电话。
  14日老家的亲人陆续来看父亲。有坐火车来的,有坐班车来的,有自己开车来的。
  15日下午冒雪雇了120车,四个半小时送回奈曼。一是让父亲回老家,再一个是小梅在旗医院,妹妹也在跟前,好照顾。姐姐和几个女儿也都跟了过来。
  回到旗医院,医生很有信心,说能治疗好。父亲也很有毅力,比在市医院有好转。肺部炎症减轻了,能含糊的说话了。
  那个阶段,父亲就是亲人们的中心,在市医院住院期间,姐姐几个女儿,除了小华跟我长守外,小霞,小梅、小华平时也过来,床上没有地方,轮流都在地上睡。
  我看父亲好多了,我于19日回青城,年末了,单位事情太多。
  父亲由姐姐、妹妹和外女们护理着,父亲月末,也就是2015年元旦前一天出院的,就在妹妹家了,姐姐自转院到旗里就没有回过家,家由邻居照看着。
  我人是回来了,心依然牵挂父亲。姐姐、妹妹和外甥女们,依然服侍在父亲的病床前,翻身,拍背,输液,喂饭,接屎、倒尿……频繁而不倦的,心又累,休息也不好,够受的。
  梦里总梦见父亲,又想打电话,又不敢打电话,更怕电话响,尤其是晚上的电话,以为是父亲不好的事。每天夜里总睡不着,早晨三四点钟就醒,心里无着无落,几近崩溃。  父亲在熬,儿女们、亲人们也在熬呀。
  我常常坐在黑夜里,为父亲祈祷,唤起一起对抗时光和疾病的力量。
  4
  2015年1月21日接到本家树和大哥的电话,姐姐的电话。父亲病重了,撑不了几天了。
  我马上买飞机票,中午到赤峰,同事把我送回奈曼,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我一到妹妹家,妹妹见我就哭了。不让我去看父亲。妹妹说,一见我哥,老爹就走了。
  老爹是等我了。
  我看了父亲。大家跟父亲说,你儿子回来了,你看看。父亲眼珠转,有点反应,眼角有泪水。
  本家树和大哥说,还有点意识。
  我守在父亲的床前。生怕一旦离开,父亲就咽气了。
  七点多,父亲的脚凉了,手凉了,眼睛浑浊了,身体淌着冷汗。
  父亲病了五十多天了,已经瘦的脏腑紧贴在一起了,像个木乃伊一样。但是唯有一块褥疮,还是在市医院时有的,现在好了,可见亲人们护理的多么尽心呀。
  本家树和大哥说,穿衣服吧。
  父亲的衣服,是紫色的、带有大圆的图案的大褂子,是姐姐做的。蓝色的帽子有些大。我说,父亲像个小地主似的。
  本家树和大哥说,其实咱们祖辈就是地主,有六百七十多亩地,我当兵时,还记录在档案里。
  当兵时,部队首长还问我,你们家成分应该是地主,怎么是上中农呢。
  爷爷人缘好,虽然有那么多地,还雇佣着长工,可是爷爷对长工非常好,爷爷带头下地干活,给长工说媳妇。奶奶也是积德行善的人,每次做饭,都要多做两个人的饭,就是接待路过的讨吃的。
  文革时,有人要打爷爷,当了村干部的长工还替爷爷说好话呢。
  本家树和大哥说,我们这族人,人性好。
  姐姐讲过,母亲刚去世,我们都小。邻居大娘有病,父亲穿着露着脚趾的烂鞋,步行来回三十多里地,去给大娘请大夫,后来邻居大娘给父亲做了一双新鞋。
  天渐渐黑了,灯暗暗的。父亲急促的呼吸着,屋子里充满死亡的气息。本家树和大哥拿来空气清新剂,一会喷一次,淡化那种气味。我没有一丝恐惧的感觉。
  小区里满院子的风,很大的树叶子飘过天空。
  就像小时候,一个冬天下雪的夜,我们姐弟三人,抱团蜷缩在炕旮旯里。院子的木门一开一和,啪啪地响着,顶门的木棍倒在地上。
  父亲披着一身雪花走了进来,我们扑了上去,屋子里静静的。
  我们等这个时辰,父亲也等这个时辰,就像等回家里的每一个人,就像今天父亲等我一样。
  就如当年那个雪夜。
  过了半夜,窗外风呜呜地刮,风给父亲开门,开天堂的门。
  整个房间弥漫在死亡的阴影下,可是,一点也没有恐怖的气氛。
  在凌晨三点半,父亲的眼珠停止了转动,瞳孔散了,呼吸微弱了,父亲发出了长长的失望而又痛苦的叹息。
  父亲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了。一步一步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在1月22日凌晨四点,父亲停止了呼吸。
  我跟小梅给父亲推上了下巴。用手把父亲的眼睛闭上。父亲的面庞很安详。
  我静坐在这个冰冷的凌晨里,一动不动,有大滴的泪落了下来。
  本家树和大哥说,老叔多活了一个月。他有这个定力,这样的熬功,击倒他,打败他,真的不容易。
  我看着父亲离世的过程,这样的刻骨铭心。
  我失神,望着窗外闪烁的街灯和寂静的大路,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容,我掉进了冰冷的夜里。
  5
  殡仪馆的车来了。
  我陪父亲去了殡仪馆,父亲的躺进玻璃棺材里,摆放在吊唁厅。
  我守灵。父亲宁静地在玻璃棺里,好像睡着一样。
  大姐说,24日就出殡。也就是放一天吧。
  本家树和大哥就安排老家的人,今天去起坟。要把母亲和婶的骨灰,与父亲并葬,合葬在祖坟。
  上午,我跟本家二姐等亲人一起到老家的鹞子沟头。母亲和婶都的坟都在那里。
  老家的亲人们已经在起坟,有的熟悉,有的很陌生,当他们对我问候,我才知道是谁家的。那份亲,是自然的亲。
  母亲和婶的坟相距不到百米,两两相望。明天素不相识的姐俩就会到一起了。
  婶的坟好起,因为才三年多,不到四十多分钟,就找到了。我抱着小石棺材放到车上。
  母亲的坟就不容易了,因为母亲的坟四十五年了,会有异动的,也许母亲也着急跟父亲相聚吧。一个半小时也就找到了。母亲的棺材是白杨木的,窄窄的,我捡拾母亲的尸骨时,看到母亲的淡紫色麻丝的褥子还没有烂,那么新鲜如初。我跪在母亲的墓坑里,我嗅到了母亲的气息以及母亲血性的味道。
  母亲自生了我,得了精神病,好了时跟正常人一样,犯病时就打人。我虽然对母亲的疼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毕竟母亲给了我生命。可我没有一张母亲的照片,也不知道母亲长的模样。多遗憾呀。
  冰天雪地的,亲人们不容易,我给大家点上烟,倒上酒,暖暖吧。
  母亲的小石棺材,比婶的大一些。三舅(婶的弟弟)看了后笑了笑,说两个差一点。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家二姐说,不用管,你妈是老大,婶是老二,应该这样,埋时候,也要错开的。
  说实在的,买小棺材时没有注意,就找了一样的,给父亲买一个,给母亲买了一个,当年给婶买的那个,没有记住尺寸。
  我们将母亲和婶的小棺材,放在附近的祖坟边上,按理说应该有人守灵。可是荒山孤岭的,冰天雪地的,别守了。
  中午,请亲人们吃了顿饭,我向大家敬酒。我从小在外漂泊,与亲人相聚很少,可是亲人们对我很亲,一点不生疏,这就是血脉,这就是流淌的是一个祖先的血的缘故,天经地义的,顺其自然的。
  我的心暖暖的,我体味到了亲人们的包容和体恤以及骨子里的爱。
  然后,我赶回了旗里。晚上要为父亲守灵。
  24日父亲出殡。因为父亲和姐姐都信基督教,姐姐说,按照基督教礼仪举办,不烧纸,不烧香,不磕头……
  本家树和大哥跟我商量,就依你姐姐吧,你姐姐侍候了老叔,就满足她这个心愿吧。
  我默许了。按照姐姐的意见办,一切事情都由本家树和大哥和本家树昌弟弟安排。
  上午,从市里来了三十多人基督教会的人,为父亲开了追思会。火化后,下葬了,埋进了祖坟,立了碑。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肉体终究化作一捧土,而灵魂的光芒则可穿越万世。灵魂的充实方为永恒。
  6
  我一直以为日子可以这样地过下去,父亲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们。
  想想父亲,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养育了我们姐弟三人。父亲年轻时没有少受苦受累,父亲左胳膊上那个鸡蛋大的筋疙瘩,就是父亲辛劳的见证。
  父亲为了谋生,也是熬日子呀。先在粮站赶马车,常年在外奔走,天南地北地跑,后来在粮站当力工,一麻袋二百斤粮食,用胳肢窝一夹,走在高高的翘板上,如走平地一样,那个筋疙瘩,就是那时扛粮食挤压的。
  我想那沉重的麻包压在父亲的肩上,一定生疼,一路走,扎进父亲的肌肉里,会脱几层皮,不注意会丢半条命的。父亲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呀。
  父亲怕我们受委屈,在母亲去世12年后,才再娶,当时我很不理解,不跟婶说话,对父亲冷语。姐姐也不情愿,为此,被本家树和大哥狠狠训了一顿,可是父亲没有怨我们,这是父亲的隐忍,包容,因为他爱我们。
  我们年龄大了,就理解了,有人照顾老爹,那就是父亲的福分了,当儿女的也就放心了。
  熬呀,熬到了,后来父亲转了正,不再是临时工,成了粮站的质检员,姐姐也结婚了,我考上了大学,妹妹参加了工作,总算熬出了头。
  如今父亲八十岁了,后半生是该享福了。可是这次病魔袭击了父亲,父亲没有熬过去。
  父亲有外甥孙子、孙女六个,一个没有成家。父亲曾经跟本家树和大哥说过,希望我再生个孩子。父亲的意思,我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应该再生一个儿子,好传宗接代。
  可是父亲,从没有跟我说过。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可见父亲是一个多么开通的一个人呀。
  父亲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一个是我在旗里高中上学时,父亲去看我,给我送粮站发的劳动布皮袄,又领我到大众饭店吃烧饼;还有就是我结婚时,父亲让浙江木匠打的家具,走了一天半,用马车拉着送到旗里来。那时,感觉很淡淡的,随着年龄的渐长,已烙在心里了,那是父爱的结。
  想想我这个做儿子的,我做了些什么?!陪伴父亲的时间太少了。姐姐说,自你16岁外地求学,这次姐三个与父亲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才是半个多月,而且是这样的境遇在一起。说完,姐姐扭头抹眼泪了。
  是呀,我就是逢年过节回来看父亲,那也是有数的日子,平时就是打打电话,对父亲来说,那也是很奢侈的事呀。
  只有父亲从白音昌搬离时,我跟父亲第一次洗澡,我给父亲第一次搓背;
  只有父亲住院时,我给父亲剪过指甲,刮过胡子;
  只有父亲住院时,我给父亲端过尿……
  当我凝视父亲离开人世,那种痛苦,不甘,不舍,那不花的眼睛,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没有看够他的亲人们。
  我无比地痛苦或者心疼;也无比的内疚和惭愧。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界最悲哀的事情,好在父亲弥留之际,我还在。最悔恨的是对父母的忽略,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父亲的死震撼着我。
  父亲坚强而刚毅,隐忍而厚重,很多人都说,父亲很伟大,是的,那么多的难,都挺过来了,可是生活仍在继续。
  父亲现正躺在“主”为他准备的床上歇着呢!父亲活着从来没有好好睡过一夜觉。
  父亲就像野草一样,熬得住,熬的牢,如一到春天就会绽放一抹新绿。
  父亲的爱,宽厚如山,似溪流,润物而无声。让我这个漂泊的灵魂,而变得安宁和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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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8 19:51:4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父亲的爱在春天会绽放一抹新绿。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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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0 14:42:15 | 显示全部楼层
赏阅之!梅香问好!遥祝恒心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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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他的爱,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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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幽兰 发表于 2015-2-18 19:51
父亲的爱在春天会绽放一抹新绿。新春快乐!

谢谢,羊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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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梅香 发表于 2015-2-20 14:42
父亲走了,他的爱,依然在。

谢谢。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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