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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女人与狗》麦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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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30 10: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麦聃 于 2014-10-11 14:47 编辑

女人与狗(短篇小说)
麦聃
串成线的太阳
在灰黑的荒野上。
一棵树——
高高的思想
弹着光调:还有
歌在人类以外
呤唱
————德国策兰

       冬天来了。南湖岸边,北风潇寒地吹着。穿黑色大衣的高个女人与猫般大的小灰狗走来了。狗走在女人前面,走在女人前面的是她自己。
风就这样一直搜刮着秃着身子的季节,少数的冬青树粼栉着大地的生息。天空、湖水一上一下对峙着一种流动的灵气。这里远离了城市的霓虹,远离了堆璨城市的高贵与华丽。太阳成线丝的升起来时,雾气渐渐少些了,寒气了似乎薄了点,黑色的野鸭像个老人,仍然没有退去,守在岸边。
      风寡着云寂着。
      这里除了湖水,就是树和荒野,远远望去,灰黑的。女人踉踉跄跄地喘着属于她特有气息,在别墅前的一棵树下,像是另一棵树一样“扑通”一声倒下。在她的世俗里,从来没有停过,或是休息。在她用文字垒巢起来的另一风尘世界,有无可摧毁的大樑,承载着生机鲜活的一片。此时,她一点儿也不吝惜,她要用她自己连同五十多年生命的枝枝叶叶,一起倒下。这个比自杀还要隆重。狗叼着刚刚授权律师事务所转交的一个两百万的支票及一个大的资料袋,直身坐在她的面前,黑色的眼睛下,替主人掉下了一颗眼泪。
      我要说的女人叫柳烟,今年50岁了,年过半百。是2009年迁居到南湖别墅的。



       柳烟以前住在汉口江汉路的欧式小洋楼,她修长的身段,苹果圆脸,大眼睛,长睫毛,齐耳短发,微卷。黑色款式的服饰,套在身上,随风飘荡着。女人柳烟,有事无事总爱带着白手套牵着一条与猫般大小的灰毛狗在汉口江汉路——她的欧式小洋楼里出入。由于狗与主人很打眼,很容易让人记住。狗呢,也很奇特,精致辞,它卷卷毛发,进口的。称谓:cheng  cheng.
       柳烟住在这里有50年了。这里,解放前是租界一条街。因为是外国人盖的楼房,很别致。楼顶角,像火箭似的,窗户也是这类的造型,直不过宽大些。有的洋楼,门也是这类型的从墙角到楼顶都是灰白的。如果顺着复古的窗帘窗纱站在阳台上凝望蓝色的天宇,听着爵士,或听着萨克斯音乐,这跟在法国的巴黎、英国的伦敦、俄国的莫斯科没有什么两样。踏在这般领界上,尤其是医院教授级别的知识分子,与大碗外国人相提并论。
如果不知道底细的人,就会认为是外国佬。我说的是真的。比如,女人上街购物,会向售货员说:“excuse me”、“ sorry”、“thank you ”之类的英文用语。有时候也会对天空发出:“My God”。
       会有人问,这么高贵的女人,背后肯定会有个伟大的男人吧。可人们好多年前看到她总是单身一人。她总是牵着她的狗,如同恋人一般。
事实上,柳烟有过婚姻。
        柳烟与丈夫陈骋相识在1980年的春天。那时柳烟是武汉一大医院的外科教授,陈骋是一武汉部队的军官。陈骋是革命队伍的好同志,在一次接受上级命令,去完成一项保守而又秘密的任务时腿受伤,住进柳烟工作的医院。柳烟当年年芳二十六岁,可已是外科教授了。由于当天主任一把刀休假了,柳烟被推上一把刀的主治医生的位置,柳烟没有办法,可这也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如果这个手术,做好了,也会成仁成名了。尤其对女人来说。
在年轻的荷尔蒙催化剂下,柳烟上手艺台了。手术刀、纱布、钳子、夹子、缝伤口的针头,都放在了护士的铁盘了里面。柳烟虽有忐忑,但表面十分镇定与沉练。自己提醒着自己,细心、耐心。千万别出错。说到这里,陈骋的腿是做一项实验时,铁屑扎进了小腿,虽然流血颇多,但进院时,都被护士清理了,也用酒精消过毒了。
       柳烟吩咐身边的助理,拉开手术灯,开始行施麻醉,直到病人在助理医师的问话,渐行含糊下,就可以下刀割肉取铁屑了。柳烟想:任何病人在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下就像一根木头一样,不能当成是活的,这样才能任刀游韧。柳烟在自己的瞬间准备下,对比检验拍照的CT图片,划开了陈骋的小腿,经过探寻、查找,终于找到了一根10㎝长的铁屑。用钳子取出,用纱布止血、消炎,然后,缝合伤口,前后用了一个小时。虽然时间不长,柳烟脸上渗满了汗。推开手术室的门的瞬间,一下子轻松起来。
      柳烟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窗外,阳光正射进来,格外地清新。这是春天的气息。从今天开始起,仿佛是自己事业的一个新的起点。她告诉自己刚刚做完一个外科手术。心中洋溢起来。但形不喜言不露。
      第二天,205外科病房的病人在闹腾。护士小李报告给柳烟。
   “病人叫什么名字?”柳烟平淡地问道。
   “陈骋,是一个军官。闹着要出院。”说是,要在部队里打针消炎,军人可以克服,而且还有报告材料要写,怕耽误了计划安排。”
柳烟听到这句话,就咚咚咚地径直走到205房间。
    “陈骋。”柳烟喊道。
    “报告!”陈骋竟给她行起军礼来,又气又好笑又幽默。一下子把柳烟的火压下来了。本来要教训他一顿的。
     一个好的医生,对所有的病人是要负责的,就像老师对学生一样。这是职业道德。
    “你的伤口很深,虽然是在腿上,流血又很多。在医院好好观察一个礼拜才能出院。如果感染了,腿就保不住了。”于是走到陈骋的床前,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他。缓和了一下气氛。
    “谢谢柳教授。”陈聘无奈地道谢,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一口标准的北方普通话。
    “你是北方人?”柳烟接过话问道。
    “不错,随父母转到武汉来的。”柳烟这才一瞟陈骋,看到的是一标准北方汉子,额头很高,国字脸。在那个年代,国字脸的男人占很大的优势。女人都喜欢。
     “家里人呢?父母呢?”柳烟的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父母在文化大革命中去世了……””柳烟不好再问下去了。
       柳烟的神精里渐渐地也渗满了痛,原来柳烟父亲的父亲,柳烟的爷爷是国民党的军官,家势显赫。爷爷去世了,父亲由于家庭身份,也在文化大革命住着牛棚,后来不能忍受种种侮辱。自杀了,那时柳烟才上中学。父母去世后,柳烟是被小姨带大的。后来小姨一家人去了德国,柳烟长大成人了,也从医科大学毕业了。就没有跟随小姨而去。就在这个医院做了外科医生。
       “那么对象了,在外地工作?”柳烟开始关心起眼前的这个病号了。
      “我,我还没有对象,有谁愿意做我这种人的对象呢,工作又特殊。”说着,眼里仿佛带着惆怅。
        柳烟没有算到,她的关心,反倒伤到了陈聘,让他感到卑微。
        陈聘此时,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伤不在腿上,在心里。然后沉默起来。

       柳烟,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来,自己仿佛是一只孤雁一样。想着想着,天渐渐沉了下来,快要到了下班时间。还没有打算收起脚步,往家里赶。家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人,就一个张大妈,一个料理家务的乡下保姆。
这时,护士小李闯进来。报告今天的工作情况:一切甚好。
      回家的步子,忽然变得迟缓来。心里老想着父母那一段的过往。又想起了陈聘这个与自己相仿的家势。突然有个念头掠过心海。自己应该找个对象了,太孤单了。
      过了20分钟,柳烟回到了家里。柳烟的家,四层楼小洋房,是爷爷留下父亲的,父亲留给柳烟的。大约400㎡,空寂的,只有到四楼的观景台,听听风,听听鸟叫声,才不感静悄。这是这栋楼特有声音。柳烟喜欢这种声音,也习惯了这种声音。往往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她拿起来笔来,在心灵栖息的地方,创作着她所有的快乐。还有她的怀念。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想写点什么,可又下不了笔,脑子里一片空白。心烦意乱。
      这一夜,她有些失眠了。
      次日凌晨5点,东方发白。霞光像一块块轻软的布匹,把天空披挂彩得五颜六色。鸟儿也陆续叽叽喳喳叫起来,可柳烟这时才有了睡意。把闹钟调到了7点,好不容易在春天甜美、万物复苏的梦里睡着了。闹钟的声响把柳烟吵醒了。
       起床上班了。
       当她走到医院的走廊上,柳烟的眼神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制了似的,向着205号病房里凝望。凝望什呢,她自己说不清楚。
再说,陈聘呢,心特别的痛。一痛,就想起了这个主治教授起来,她为什么也像有些悲伤,也好像是注意、关心起他,某些事物仿佛变得杂复起来。他摸不着头脑,怎么这样去想,这样认为。



仿佛,
串成线的太阳
在灰黑的荒野上。
……
       然后在脑海里长成了一片丛林,往事坐守那里。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儿时一个追在父母前后幸福的小男孩。
       他与她似乎亲切起来,这种感觉很甜。可他与她是有距离的,这个距离,让他一想起来,又是涩的。就像没有成熟起来的青萍果。侵润他身体内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他体内发热起来,像洪流一样,来势汹涌。


四、
        陈聘住院第四天了,伤口好了一大截。陈聘部队领导带着鲜花及营养罐头来医院看望他。
陈聘就向老领导、老上级汇报医院的注治开刀的柳教授很有职业道德,本来,第二天自己想出院的,可被柳教授知道,不高兴了,极力让他留院观察一个星期。
         听他这么一说,老领导来到柳烟办公室,要感谢她。一看,这么年轻,有点不敢相信。
      “请问柳烟教授吗?”很爽朗地问道。
     “是,您是……”
        一听,说是,急忙走上前去,跟柳烟握手。然后以军人的方式行了个军礼。这个军礼很厚重。这是当兵人特有的礼仪。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柳烟很有礼貌地回复到。柳烟对军人很敬重的,就像对爷爷那种的敬重。同时,柳烟也为陈聘有这样的好领导,好上级为陈聘欣慰。于是跟着眼前的部队老领导一同走到陈聘的床前。
     “ 陈聘,看你多幸福哦,有这么好的领导。”说着,看了一眼,深深地看了陈聘一眼。仿佛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
    “柳烟教授,你有对象么?”
      老领导爽直地望着柳烟。
    “还没有。”柳烟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到来一样。
    “很好,很好。”,接着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们陈聘,做我们部队军人的媳妇。”
      老领导直拍着柳烟的肩膀。好像是下了命令一样。
      军人说话就是直接,一下子让柳烟不知所措。
      站在旁边的护子小李,急了。
    “陈聘该量体温了。”说着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体温计来。
    “老领导,我要做记录了。再见,”柳烟退出病房。
      陈聘的老领导也有事,也告别了。
     这时,病房里只剩下小李与陈聘了。小李告诉陈聘,说柳烟姐,父母也都不在世了,家势跟陈聘差不多。
     小李说完后,又后悔告诉了陈聘这一切,尤其是个病人。
     让小李没有想到的是,陈聘尽然流泪了。这颗眼泪是为柳烟流的。
     小李心里想着,让陈聘一个静静,这样他会好受点。在一种任情感流淌的瞬间,除了自己外,每个人都是多余的。小李果断地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
     陈聘下床来,先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放下。望着病床旁边的木柜上老领导放着的鲜花,不禁心里放开起来,康乃馨。用鼻孔一闻,好香,真温馨。人是个奇怪的动物,一看到花,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是个很好的事物。如果是一个作家,笔触就会芬芳起来。陈聘这一刻想着,自己怎么不是个作家。却是个军人,且是个少校了。他打量起,这个病房给他带来这几天的精神欲。灰色的水泥地,半人高绿色油漆着地的石灰墙。明亮的日光灯在一个绿色吊架下挂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干净又整齐。这房间里大体颜色跟他的军装差不多,不禁亲近起来。拖着受伤的那条腿移到病房的窗子边。下午五点的春天阳光,像米线一样拉长,照透在某个点上,他说不上来。只感觉到心中渴望一种水的柔曼。他努力把心田里的一种涩变成渴望。三月,他努力地在他学过的名词里,找出词语来给三月定位。叫阳春三月吧,大多数人太熟悉。不,这个不行。他望着窗外的绿柳来,随风拂动,还有地上尖尖的小草,仿佛一切又是新的,就叫旖旎三月吧。再想到柳烟,多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顾名思义,多有品味的名字啊。柳烟,这个名字不应该对医生,应该对作家。他瞎琢磨起来。
      背后,他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陈聘。”,他回头一看,是柳烟来查房了。柳烟穿着白大褂推门进来了。他既欣喜,又紧张地回到床铺上。柳烟拿着消过毒的钳子,剥开陈聘腿上伤口检查愈合情况,一看不错。问陈聘有什么感觉,陈聘说,伤口有些痒。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伤口愈合得很好。”
      柳烟认真地说道。
    “哦,谢谢。”
      陈聘随声应和。
      柳烟,拿起陈聘领导送给他的康奶馨往门外走。过了一会儿又回到病房。原来柳烟给他的花浇水去了。一浇水,又十分鲜活起来。
    “爱花吗?”
    “爱花。现在我家里保姆张大妈养了很多花。”柳烟说她每天上班前,第一件事就给花浇水,然后打开窗户,迎接清晨的第一米阳光。
    “你就是一枝花。”
       陈聘心里很欣赏柳烟,口里竟然吐了出来。
    “呵呵……”柳烟笑起来,一般医院医师很严肃的。可柳烟面对陈聘时,不像是一个医生对病人。把凝固在医院奇怪的白色,溶化起来。
       柳烟告诉陈聘,明天办出院,在哪里办手续,办哪些手续。然后反复叮嘱陈聘出院后,一定要遵循医嘱,吃药消炎,不能腿用力,小心拉开伤口。
        陈聘,一一点头。
        柳烟,说着说着,又不禁忧伤起来。她想起当军人的爷爷,所以不由得对陈聘崇敬起来。天大地大,男人顶天立地。是真英雄。
     “看到你,我想到了我爷爷,他是个军人,他是国民党。那次执行任务后再也没有回来。我喜欢《血染的风采》这首歌。”
     “我们当兵的,都爱唱这首歌。”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陈聘唱了起来,唱给柳烟听。
     “我爷爷是国民党,其实他很爱国的。可是他是一个国民党。”
     “哦。”
       陈聘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出生就没有见到过爷爷,所以没有印象,他想他的父母。他32岁了,20岁时,父母都去世的。父母都是军人,很相爱,父亲在执行任务时去世了,母亲受不了沉重的打击,悲伤过度不幸也去世。那时陈聘还是个新兵蛋子。这一切,他在部队,父母去世了好长时间才知道的。可是第二年他探情回家,只看到父母坟前的野草和野花。他家没有了,只剩下空房子。空空的。他想把种悲痛喊出来,可怎么也喊不出声。他在滔滔的江水边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他披着霞光回去了,收拾东西就回部队了。后来,他终于调回了他的第二故乡武汉。
         情感虚无的两个人,像两个互相取暖的孤雁。他们的心走近了,连成一片。在旖旎多情的三月。
        就这样,在陈聘回部队半年后,他们结婚了。他们是心心相印的,说好永结着同心。




五、
        1986年的秋天,陈聘转业,回地方税务局工作。复杂的社会,繁复的人际关系。在中国的国情里,让人陈聘应付不了。陈聘喘不过来气,比不上他在部队里那股干劲。其实,他已经习惯部队那种生活了。钢铁般的风骨,雄鹰般的志气。他年轻,他上进,他意气风发。可如今每天下班,垂头丧气。受了单位领导的气,工作上的不顺,他就爱下班了先不回家,一个人到江边溜达。一开始,柳烟能原谅,日子久了。柳烟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再加上两人结婚好多年了,一直没有怀上小孩。再恩爱的夫妻,如果没有孩子牵绊,感情自然会淡下来。他们也曾想到,到医院去检查,可都没有问题。可能以前吧,夫妻二人总是聚少离多。所以没有怀上小孩。现在倒好,陈聘转业了,天天在家,可工作上又不顺。
        有些时候,真是骂天不长眼。
        陈聘在一次与战友渴完酒回来,打着酒嗝,对柳烟说:“我有几个战友都成了海飘了,出国了,到美国去了。那里也许适合我,等我安顿好了,就把你接去。”
        柳烟以为他秉着酒性,说说而已。没有放在心上。可第二天,陈聘下班后,没有在江边吹风了,直接回到家里,买了好酒好菜,并把要好的战友请到了家里。在他一通忙前忙后,终于把菜端上了桌。给柳烟倒了一杯酒,同时又夹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慎重地开口了:“柳烟,昨晚给你说的话,你咋考虑的?”
     “什么话呀?”柳烟质疑起来。
     “亲爱的,我想出国。”这次陈聘直截了当地说。
     “我认为可以的,你们现在还没有小孩,趁年轻去国外闯闯,你是医生,陈聘是军人。到了国外,一个当医生,一个创业。准能行。”
        敢情陈聘是请战友来家里当说客了。
    “我考虑考虑。”柳烟回答果断,没有要阻挠陈聘这个想法。
       三天后,柳烟考虑好了,她是个知性女性。是见过世面的,思想与意识当然与一般不同的。再说去国外锻炼何尝不是件好事。
       接下来,他们考虑办出国的手续了,悄悄地背着领导去办手续,80年代不好办手续,时间长。不能夫妻同时办。这下又让陈聘犯愁了。是去还是不去。在家里走来走去。
       再说这种事情,当然是让男人先去闯荡,等男人安置好了,把女人带过去。很尽常理的。当柳烟把这一决定告诉陈聘时,陈聘才从他内心的困境里走出来。
       年轻人办事风风火火,第二天陈聘就把税务局的工作辞了。一心一意去驻汉美国大使馆去办迁征手续。国内有很多手续还要办。整整三个月,才把手续跑齐全。终于拿到了到“America”的迁证。二人当晚,进了武汉高档的酒店,庆祝这次了结心愿的成功,美美地想着自己心中向往的美利坚合众国。
       在一曲曲悠扬的萨克斯音乐中,他们相拥着跳起来舞。他们不像夫妻,像恋人。法国萄萄酒,衬红他们的脸蛋。就像初识时的激情及倦恋。在这种高档的酒店里,舞动着的男女们,是夫妻的少得可怜,是情人的颇多。
        一曲完了,他们再舞一曲。在酒精的推力下,陈聘的手自然滑进了柳烟的胸前,让人如醉如痴。
突然,柳烟打断陈聘的臆想。
     “要摸,回家摸去。”柳烟暖昧的话惊醒了陈聘。这是在酒店的舞池。
       在一曲外国音乐还没有散场,他们双双回家了。当晚陈聘要了柳烟,他们的激情飘向了大海,然后被一个个浪花吞噬,淹没。
时光像梭子一样,去的去了,来的来了。转眼过春节了,在一阵阵喜庆的烟竹升上天空的时候,十五没有过,陈聘就要奔美国了,先从武汉坐火车去上海,然后从上海去德国,然后从德国飞美国。
      柳烟把陈聘送到上海的机场,当陈聘在入口验票时,这时柳烟才感到自己的爱人就要去美国了,不知何时归还。
    “陈聘。”喊完丈夫的名字,就哭了。
    “柳烟。”陈聘丢行李,狂奔过来,狠狠地亲了柳烟一口。就拖着行李,随人流远去了。
       柳烟留有陈聘远去的背影,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武汉了。以前,陈聘在部队的时候,没有像今天这个场面。她知道,陈聘不是每天回家,至少每周可以回家。家里总有有男人的影子。被窝一直有陈聘的气息。
      回到家里,倍感寂寞空空。她也独身过,那时没有陈聘,不觉得。有了陈聘了,不知不觉离不开了。这种离不开根深蒂固。
      她不禁后悔起来,不应该让陈聘去美国。可她是爱他的,如果他在武汉不开心,不乐意,就是自己不开心,不乐意。他们的生命早已溶炼一起。难怪上帝造成都是成双成对的。晚上,霓虹灯光射进窗口的窗帘上,迷离妖娆。她在洋楼的寝卧里,格外的寂寞难耐,她穿着黑色的睡衣,黑厚顺滑的短发,还有高挺的胸,她开始欣赏起自己。以前她从没有这样对待自己。她是性感的,成熟的,是猎艳的。一双睡眼朦胧得想把月亮星星吃掉。她走到桌前,倒出酒柜的红葡萄酒。有人说,女人寂寞的时候爱喝酒。此刻用到了柳烟身上。她打开也像那次陈聘去美国前二人去酒店的喝酒跳舞时那曲音乐来,于是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以前总是陈聘倒酒。这次换了角色。她的心一阵痛起来。
       当酒精燃烧了她的脸颊时,她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全是女人国的荒岛,有万条蛇从洞里爬出来。她想自己的男人了,她重温着陈聘去美国激情的那晚。她又想起了,陈聘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吻她的嘴唇,还有新婚的洞房花竹夜。
        她是爱丈夫陈聘的。在今晚她十分肯定。
       又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竟然爬在桌子上睡了一整个晚上。
       醒来时已早上六点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她上班去了。
      从那以后,晚上睡不着觉时,刚开始喝酒。但不管用。还是寂寞无边。后来,她染上了写作。大凡有些大作家,以前的身份就是医生。因为医生解剖着生命。
      生活啊,让柳烟认识了哲学,认识了人性,也深体会到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档事。每当深夜虫子在地上窸窸窣窣叫着时候,她开始写作。把她的寂寞写进小说。
     两个月了,柳烟没有来那个了。也在陈聘离开了两个月里。她是医生,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去她的医院一检查,果真是怀上了。她一边惊喜一边忧愁。这么大的事,也不能通知到陈聘,他远在大洋彼岸啊。她唯一的亲人也不在。在休息时间里,她又请回了一个小保姆,是个辍学的女孩17岁,叫小梅。柳烟看她实诚,又聪明好学,等孩子出生后,大一点让她继续上学,她可以出钱资助。小梅来她家,只是给她当个帮手。以前的张大妈,在结婚之前就辞掉了,有陈聘照顾自己。这次不一样了,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其实她早已是个喜欢独立的人,在结婚前就是。这也难不到她。
      一天天,在白天与黑夜互相交替下,腹中的小孩,已快有八个月了。
     就等陈聘的来信了。她好把这个喜悦告诉他。
     终究没有等到陈聘的来信,未出世的孩子却难产死在肚子里面了。这对于柳烟是至命的打击,还有比这更糟的是,医生说柳烟再也不能生育了,因为子宫撕裂,大出血,当时为了保住她的命,把子宫给拿了。
      不久陈聘的战友传来,陈聘在美国那边一切安好,请柳烟放心。并托人带来一万块钱,说过段就回来接柳烟过去。这总算给柳烟一点安慰。
柳烟把丈夫带回来的一万块钱,都资助小梅上学了。她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负担。她要成就小梅。
柳烟独自一人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精神与身体颇受到伤害。经历一些事情,柳烟写作的欲望与兴趣更浓厚了,不打算去医院上班了,辞掉工作,每天靠写作打发日子。秋水的十月,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到处都是丰澄一片,只是柳烟的心伤还没有愈合,来自于灵魂及肉体上一片片的伤口。唯一希望就是丈夫陈聘早点回国来接她。
       当柳条变绿,河水变清的又一年的春光来临时,丈夫还没有回国。
柳烟有些失望了。身边的朋友说,出国的人,不好办手续回国,或是在国外很艰辛苦,刷盘子,洗碗是常事。或者去了人,根本就回不了。还有的版本是说,有的人抛弃了妻子,重新找了外国佬做妻子。
      柳烟又后悔起来,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卖了。


六、
       四层楼的小洋楼里,出现了狗,这是柳烟新买的狗。在陈聘去美国的第三年里。柳烟创作的小说、剧本在国内有了一定声威,换句话说,柳烟是个天生的文学胚子。家里的狗是代替她的丈夫陈聘,文字是她的孩子。她无比爱他们,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两个爱神!
      有点事情,她麻木了,她已经习惯了孤寂的空房。孤独是毒,毒也会有芬芳的时候。在孤独里成熟,在孤独里成就自己。爱有几分,恨有几许。她开始恨那个她爱的那个人了,她甚至咒诅他。咒他死了,患绝症了。心里一千个愤恨。“恨”虽然不在口里,可她下笔在她的文字里,所以柳烟的文字,一下子深受广大读者的喜欢,尤其与她相同经历的女性。同时,也深受男读者们的怜悯。她成了大多数人的偶像。
      此时,她,似乎成了文学颠峰上的“洛神”一样,神秘高贵。
      柳烟,多好的名字啊,让读者想起,歌妓才女,柳如是。柳烟,柳如烟。缥缈,朦胧,柔情。
      在孤寂的夜里,她把自己锁在性的边缘上,因为她要为自己立一个贞洁牌子。在90年代里,国内情人泛滥的时期,有情人就是有品味,有魅力。不管是干部还是普通人。可她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任何人侵犯。她无比杀情地恨着陈聘,但又希望有一天出现她的眼前,她会活剥了他。
她有时精神反常,恍惚间,自己来到了美国,口里经常念叨着:我的“My God”,我的“上帝”。她成了另类人——牵着狗的女人,与狗形影不离,经常带着白手套,穿着黑色的套装。口里说着英文,有时也唱着英文歌曲。样子很像外国佬。除了肤色及黑色的头发外。
         一个轮回碾着一个轮回。她成了疯狂写作的女作家。她本人寂寞过度,把“性”下笔在文字里。这使年轻的男作家,仰慕起柳烟来。
一个叫“享特”的年轻小伙子,来自俄国的一个留学生,后来喜欢中国,留在了中国工作,业余时间也爱写作。爱情诗、小说都爱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上认识了柳烟,他被柳烟的美貌及神灵的文字深深吸引了。他疯狂地追求柳烟,尤其知道柳烟是孤单单一个人的时候。
       他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柳烟,我的灵魂是你的,我的肉体也是你的,我是为你活着的。上帝安排我来个这个世界,因为有你。”外国人表达爱的方式,是细腻具体的,甚至是热烈的,直接的。让他献出生命都会愿意。
       柳烟听到他了的心跳,感受到了他的热血,文字与灵魂合一的舍命精神。她的体内像万只蜜蜂在垒巢,她在女人国的荒岛上,她渴望雨水的甘霖。她打开了家门,把跪在地上求爱的享特让进屋里。两人疯狂地接吻,舌头不停地在双方的口里搅动。享特就像开闸洪水锰兽,把柳烟这朵凋谢的花朵催开了,芬芳在无究无尽的苍穹里。
      柳烟找到了从来未有的感觉,包括他的丈夫陈聘在内。她清楚明白,她与他不合适,他是在找她文字中的神灵。他找到了,他就会离开。半年后,享特果真离开了她,这是她是预料的事。
      受过伤害的人,不在乎在多伤害一次。这是歪理邪说。
       柳烟堕落了。从那以后,两三个月换一个男人。只要爱她的男人,她照单全收。柳烟,柳如烟。在她心里,她跟任何男人睡觉都一样,只要能满足她的生理需求。
       她折磨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她不爱任何一个男人。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爱情。男人成了她的工具。她要报复全世界的男人,一次次地把他们抛弃。但是这些事情都在高档宾馆里完成。这些男人,不知道她真实的底细,只知道她是个情爱小说的作家。她用文字的整蛊迷惑了这些愿意上钩的男人,其中有老板,有作家。有知识分子。都是知性男人。
       十几年过去了。她白天写作,晚上过着这种霓虹糜烂的生活。有一天,她厌倦了这种生活。她卖掉了四层小洋楼。迁居到南湖岸边偏僻的一个150㎡的小别墅里。她已年过半百,她如玫瑰枯萎起来。她骨瘦如柴,在黑色的服饰里,风在她的衣袖里游荡。
     上帝安排人的对错,没有绝对,只有相对。拥有失去,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幸福是人们心里的。快乐是脸面上的。
柳烟不幸福也不沮丧。因为她的文字卓著。让人们记住了她。
     柳烟的情爱小说,终究独具匠心地成为文学界的一道丰碑。



      突然有一年的冬天里,一个送快递的人来敲她的门。她很惊奇。她自认为没有人知道她。这么些年来,她没有亲人,也没有自已亲近的朋友。因为她丢掉了这一切,只是没有丢掉自己。
    “请问是柳烟吗?请签名。”
       柳烟接过快递,回家一看。是律师事务所的一张传票。
      当柳烟赶到律师事务所里,知道了陈聘去世的这一消息后,头懵了起来。她一生的爱人陈聘患尿毒症永远地离开她了,这是陈聘生前的遗嘱。给柳烟分配了两百万的一份财产装在一个资料袋里,还有一封信。


柳烟:
我的爱人,对不住了。在我临弥之际,给你深深地道歉。这些年我在国外,身不由已。美国不是天堂,后来混不下去了,去了菲律宾。现在妻子是我的恩人,她人很好。我与她生了一个孩子,中国名字叫陈念柳。我托付我现在的妻子与孩子一定要找到你,并托付他们要好好照顾你。我们来生再见吧。



      “我的天,我的上帝啊!命运啊!我的主。”柳烟麻木了,她想哭没有眼泪,她想大声嚎出来来,可她的咽喉里像塞住了东西。无泪无声地抽噎着。
        她打开资料袋,看到了陈聘与现在妻子的照片及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在天堂里一样。她把恨解除了,她微笑起来,这三个人是自己至高无上的亲人。她一度把这张照片,贴在胸口。她如愿了,知足了。陈聘没有忘记她。此生足矣!
家,她要回家,回她一个人的家。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在别墅前的一棵树下倒下了。
      第二天,各大新闻上写着:柳烟作家因心脏病突发,不幸去世。
柳烟生前的灰毛狗cheng  cheng,嘴里叼着装着两百万的资料袋坐在大树下,哭泣着。一声声“汪,汪,汪”地叫着,这声音时断时续。就像风呜咽着枯寂的冬天。
      这棵送柳烟上路的大树被风刮得呜呜作响。




天宇里:
高高的思想:弹着光调: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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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 01: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赏阅麦聃新作!梅香问好!遥祝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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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 11: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梅香雅读,顺祝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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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 11:5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梦蝶 于 2014-10-3 08:05 编辑

拜读了麦麦美女大作《女人与狗》,小说女主角外貌描写绝世而独立也,苹果圆脸,迷人的眼睛,长睫毛,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人见人爱,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风情,嘻嘻,写的真好,佩服,向麦麦美才女学习!节日愉快!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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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 11:55:55 | 显示全部楼层
武汉的才女,多才多艺,赞叹不已!来让偶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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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0:3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谢谢梦蝶美女,才女.你的点评可比原文好哟.是麦子第一次尝试写小说.让你见笑了,,哈哈,,麦子不怕丢人.抱抱.国庆佳节,,,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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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3 22: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读了前两节,从第二节开始抓住了人心。待慢读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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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4 09: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国庆节快乐,志敏。遥握。谢谢志敏光临指导《女人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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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7 00:55:38 | 显示全部楼层
因51相册关闭,国庆这几天假我一直忙着抢救修复音画作品。在返回家中的火车上,用手机上网读了麦聃女人与狗(短篇小说),读着竟然差点忘记下火车。总体语言叙述有功底,不错。不足的是情节中细节不到位。还有:“soring”、“think  you”,英文有错。中文也有几处错别字。再检查一下。文字多,肯定会打错字。我也常打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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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8 20:44:1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兰姐,,,呵呵,我有时间了改,,还有写小说也是一种练笔,谢谢兰姐中肯地指出了不足之处.我很高兴,有的时候,自己看不出来.这是我的第一篇小说.呵呵,以后要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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