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生活2018

吠声

失 踪

      在拥挤的人群中，有的人会突然的，或慢慢的失踪。他们从此与你再无任何瓜葛和联系。即便是以前曾很熟络的人。他们可能还在你身边的不远处。但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是彼此已经失踪了。而且是，永远。

    我直愣愣看着漫天的雪花落在雨地上就那么失踪了。它们不知道自己在触地的那一瞬间就那么失踪了。它们不知道，它们再不会回来。它们依然曼妙地沉浸在桔色街灯下的冷风里欢悦。想起《雪在屋顶上，总也不化》，他们也是这么失踪的。彻底。再一场雪是另一些精灵。我们，一批一批的人，一代一代的人，也是这样。

    捧起《叔本华》所谓的他的美学随笔。这失踪的人儿又回到我的面前。一回来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激灵。不经意地翻看的一个小段落就给我深深的仰望。才知道他是不会轻意失踪的“叔本华”。关于那些语言的——不知它们找到了我，还是我偶尔间发现了它们的雪花。它们，好像也是不会轻意失踪的。即使在我所目及、思及没有飘雪的日子，它们也不曾真的失踪过。就像这些雪花，它们始终在某处默默地希望和等待。等待那个激越，灵动，飞起的重逢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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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所止

    我发现，有的人几岁以后，十几岁后就不再成长了。我不十分清楚，是什么让他们早早关闭了自身成长的大门。我能想到的，可能是诱惑。他们是被别的什么“诱惑”，诱惑去了。当然，平庸也是一种很大的诱惑之一。成长伴随着有益的“痛苦”。就像小时候学走路，可能会趔趄和不断的摔倒。学说话要不停重复和咿呀。成长的快乐的诱惑不再具有足够诱惑力的时候，我知道那时候成长对他来讲基本就停止了。这是一件十分可惜和遗憾的事情。或者他们被很多“身外”的伪成长诱惑去了。

    停止生长就是生命的一种夭折。也是快乐和幸福的夭折。我相信是这样的。成长是生命的本质状态。停止成长，就成了对生命本质的否认。所以，不管怎样的石缝，小草还是伸出头来不停地张望。经历过那么多世世代代的磨难，我们人类依然仰望苍穹活着。

    爷爷对我来说依然是神秘的。我不确定他是这样，还是有另一条安静的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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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我们身上活着

    遇到老子，我就沉默了。庄子，让我沉默也不想有。甚至思考和这无声的语言。但不管他们是怎么无为，还是和我们说了些话。这看来，“说话”是顶特别的，不管再怎么无为也要做可做的一件事。这是我在准备彻底无言之后又继续了今晚的述说的一点原因。也或许，我是从上面这个无为的意义上理解爷爷的，以及我还不能完全理解的他的神秘。

    这会儿孔子不在。或者被老子说了一句正处在三天不说话的状态。他可能明天一早就会提前苏醒过来，附着在我身上，和我一起卷入人流，涌入人、事。这是“自然”的一刻，明天是“人”的白天。现在我们还很难区分——谁更像“人”。只是后面的这两位更加敬佩前面的那位。我不知道后面这两位是不是从“人”的意义上敬佩前面那位的。只知道，他们三个都清晰地活在我的身上。我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做到的。只知道，他们确实存在。或许，通过精神和思想的烛照。或许，通过量子缠绕。

    想到，共有他们三个的“我”，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气恼，不欢快，也不兴奋。我好像一滩毫无力量的水，被他们静静地注入了三种颜色。他们是三种独立清晰的色泽，而现在的我被他们掺和后一团浑浊，模糊。但这没什么好不高兴的。这是现在的事实。我才暂时看到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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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相遇

    确实是这样：世上有难能可贵的阅读，因为有些阅读确实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也确实：世上也有难能可贵阅读的人。难能可贵阅读的生命。当然，确实不只那些取得了“伟大功绩”的人，也还包括那些平凡有质地的生命。

    想起《世间所有的寂静，此刻，都在这里》。因我自己的拖延，在图书馆越期了三次，最后还是没有全部看完。但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固执地留下它。可能只是为着当时翻看它的其中某一句打动和让我欣赏的话——它入了我心里，再也难以放下。也许抓住我的只是其中的《天色阴沉，就是是赞美》，西藏，拉萨，大昭寺，日喀则，格桑花……也或许还有爱情。那个青藏公路上一直在等的姑娘。关于宗教，可能并不关乎信仰。而信仰也并不关乎宗教。它们只是两个名词。而真正的信仰，一定是至死还亮着的那道光。你信它，并在死后的泥土里还仰望它。

    读完这节就够了。其它的并不能引起我彻底的纯粹。把书还回去。关于对它的阅读暂且结束。如果有一天还能遇见它，我想我还会翻开那一页，关于寂静，关于赞美，关于爱情，关于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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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

    静里有福。当然这个福不是我们通常感受到的那种，是一种更纯粹的福。经历了所有的事，又像什么也没也经历一样——“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想起爷爷是一个木讷的人。他一生说过的话很少。而且，重复的话的机率很高。他不会那些关于话语的太多花样。也于是，直到现在，他走了好几年对我来说依然是个迷。而且还将迷很久。也许，他确实的或本来的就是那么简单。但也许这也就是关于“迷”的本质和含意。

    回到静里，我能听到看到他们。嘈杂和忙碌把一切都隔绝了。我跟着近七十岁的他走很多久的路去赶集。他不说话，像路边的树。我只清楚记得，当和他生活了七十多年的奶奶去世的时候，他说的话，吐的字特别清楚：人一辈子就这么完了。没过几年，爷爷一辈子也这么完了。在那几年里，爷爷更少说话，说得什么我一句也不记得了。那是我记得的爷爷说得最后的话。

    关于“迷”，关于爷爷，我总觉得他们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我，没跟我说清楚。但我爱这样迷一般的爷爷。这是关于他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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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亿的中午

    并不是所有的好意，都是真的好意。在很多时候，我们敌视自己——很强烈，很固执。而同时，人们也这样辜负善意。人们在很多时候分不清真正的敌意和善意这两样东西。人们期望被满足的很多地方，其实都是陷阱。我们怕死，但不怕埋葬自己。我用有声的无声的一些表示，只是想告诉那个已经长大的男孩：要善待自己。他好像早已明白，这种善待是善待自己的心，而不是那些虚幻的东西。虚幻的东西不是你的，连空气也不及。

你说，我对他小心翼翼。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共同明白：有人告诉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的”才是真正的爱和善意。我们还会被告知：生活不是用来追求的，生活只是用来生活的。我和他已经很少见面和说话，但我希望他每一天过得都是他追求的生活，他想要的日子。不然就等于——过得不是你的生活。比虚度还可怕，可怜，可悲。

昨晚我才知道有个草原叫塔拉。

    我希望那些在寒冬里辛苦劳作的人儿喝上口热乎水。就此，我想我能做些什么。为我的生活和我的生活里的他们。当然，现在我只能先递给他们一句热乎的话，还不能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这多少有些遗憾。生活的。但未来可以期许，像今天一样。简单的，温暖的，幸福的。我们希望能在河边的骄阳下睡一个好长好长的中午。这个中午，有我们昨天的，也有今天的未来的心迹。生活，有时候完全可以到此为止。这也许是连那五个亿也买不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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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溺水者

    我看见生活中的溺水者。他们不停地扑腾。你分辨不清，他是在引人注意，还是在呼喊。他感觉他的泳姿健硕，很美。但他不停地下沉。你能看出，他惊恐失措的神色。他不停地故作镇定。这消耗去他太多力气和精神。他不想告诉别人和被旁人看出——我不会生活，我是生活的溺水者。

    他觉得，他必须抓住某样东西。比如，抓住一块像木头的铁。他下沉，在生活的海里不断呛水。他放下像木头的铁，寻找别的。寻找方法，技艺和命运。他们羡慕鱼。羡慕鱼，没学游泳就会游泳。他忘记，人不学生活也会生活。

   真正的游泳不是这样的游泳。真正的生活也不是这样的生活。在很久以前，游泳是男孩的喷嚏，女孩的梳头，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了。游泳是个儿时的梦，睡一晚梦醒了就会了。只要真心愿意，就会进入愿意的游戏。而在成人，很多时候，很多误解，需要我们忘记生活才会生活，忘记游泳才会游泳，忘记精彩才会精彩。那些特别想抵达的，往往是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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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之于感觉

    洗到第六遍，终于把那件大衣洗干净了。在洗第五遍的时候，我差点就屏蔽了第六遍，放弃了它干净的可能。甚至差点因为那一角放弃整件衣服。此时，我为它高兴。它总算挺过来了，又可以和我一起经历这个冬天的寒风和人们对干净的挑剔。暂时，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我和它重又获得信心，毕竟英姿飒爽是我们内心的标的。不就是经历磨砺和洗涤嘛。不就是一点风雨嘛。

    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能够确凿证明我们怎么活过。法官不能。上帝在努力。唯一能判明的，是我们内心的某个还亮着的角落。它一直在看着我们，守候着我们。即使在梦里。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没有去看它和守候。甚至故意把它吹灭了。我们就是这么调皮，当不能对别人恶作剧的时候往往恶作剧自己。

    从小看过些影视里的所谓“好人”“坏人”。那时候也乐于这么简单地接受这些所谓“好人”“坏人”的评判。但后来，我越来越发现：即使“好人”“坏人”也不是这么笼统的列分。好人和好人，坏人和坏人……人和人之间，有着细微的差别。这些细微处有大道、有人格、有区分、有本质、有迥异。换到自己身上，也是这样——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如果不注意自己的细微处，也就会沦为那般……那般的那般，以至不堪。我知道，这不是一种谨小慎微的表现，只是一种自觉，一种养成，一种习惯。当然这习惯也无所谓好坏，只是觉得适宜。走向反面。自己的反面，也是在这些看似不必计较的细微处完成的。

    对此，我曾继续想到：真正的细微处是什么？在物质世界里像是量子。在精神和心灵世界里，我想是“感觉”。我和老张一次次聊到这事儿，他从摇头开始向点头转变。五千年历史，四十年改革开放……有波澜壮阔，也有隐忍和屈辱。但这一切从最微观处讲，或许也是源于无数无穷个“感觉”的升腾、冷却和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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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游戏

    没有勇气涉险滩，步刀锋，就只剩下平庸一条路可走。但往往这样又会冒出无尽的埋怨和牢骚。能够“甘愿”如此的人，像前面那两种人一样少。他们的勇气实在不足够。或只足够走两步。但同时：事实上，我们自己没那么好和优秀，别人也没那么糟糕。显然的意思也就是：我们自己没那么糟糕，别人也没那么好和优秀。这就是有趣的人生。

    我们排出了雾霾，又在这雾霾里捂着鼻子穿行。我们排出了一些淹没我们的东西。我们做出了好多埋葬自己的事情。现在的很多病痛不是天生的，不是它找到我们身上的，是我们自己引它们上身的。这算是种倒霉的有趣吗？

他们都喝醉了。十一个喝醉的，越醉越像些大人；一个喝醉的，越醉越像个孩子。每个人都只有在生活里完成和走完一生。怎么能在别处完成和走完呢？难道我们共同的梦想不是回到童年吗？他们说，去——去哭泣和恶作剧！那些讨厌的逃不脱的泥巴呀到处都是。

    那些河边的柳树摇呀摇的怎么也摇不出柳絮。拖拉机、汽车万人瞩目。我们单纯地只讨厌一样东西：泥土。那逃也逃不掉的一辈子将跟随我们并将埋葬我们——我们将化为的泥土。我们似乎是单纯地讨厌对了，也好像是错了。但讨不讨厌我们就将是那将埋葬我们和我们将化为的泥土。好像这泥土在和我们人类在玩一个永远也玩不够的美丽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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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体验

    体验，是一种比意识更难描述的东西。但它的确存在。而且不是人类的特权。好像万物都有体验。好像江本胜博士的水结晶试验。水，体验和感受到了我们施予它的情绪和“环境”。那些或臻美或扭曲的冰花，是它体验并承受的真实写照。或许，并不是我们影响了它，而是它们——我们周围的一切在记录着我们的行迹。它在用自己的方式体验着我们。有时候，空气也凝固了。空气里充满愤怒、悲痛和欢乐。

    我们还无法说清，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关于时间也只是猜测。关于“物质”的那部分，它们只是在交换。而在这些所谓“物质”的交换里（由于“物质”本身也有体验），生命的本质也许只是在交换体验。除了体验，从生到死不知道我们还能真的收获什么，经历什么。还也许，这是我们万物唯一共通的东西——我们都是为体验而生的。我们真正可以交换的唯有体验。身体的所有部分也是这样，为体验而生。

    从这个意义说，好像我们和万物倒是平等起来了。水的结晶在体验着我们，我们也在体验着周围的一切，而且我们和它们有着共同的“体验”这一本质。如果生命质量有高低的话，也只是体验的丰富程度的差别而已。就一个人自身而言，我们在不同的时候获得的体验是有差别的，丰富度也是有差别的。这个人和那个人之间也存在这样的差别。

所有体验的总和，构成了一个个生命的不同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