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生活2018

吠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接近成熟了，我越来越觉得：有某一样事情是自己最心意于去做的，这倒不是因为这样事多么让人羡慕和光鲜，更不是因为它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利益和好处。你心意于它，热爱它，至死不渝。别的事情对你来说差不多都是或轻或重的折磨。你想早早结束它们归属它那份心意的事情上来。从早到晚的盼，从年轻到老的盼。

    这看起来有点奇怪。因为以前我曾自认为：我可以做好哪怕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在话下。当然，我也曾自以为心意过它们。这样看来，真正的关于自身生命心意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我们发现并热爱上它。我们太爱过于追逐，它也太爱跟我们捉迷藏。另外，这自然也可以见出：那些开始或过早地找到自己心意的事业并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给它的人是多么令人感到欣悦和幸福。

    一棵树在夏季枝繁叶茂，我们看到更多的这些“枝繁叶茂”，却分不清它们“枝繁叶茂”的条理。慢慢的初秋、中秋、深秋，叶子纷纷落去，后来只剩下赤条条的枝杆，那时候不用去细分，枝杆的脉络清晰地显现在我们眼前。人生也一样，如果说现在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枝繁叶茂”理不清自己的条理，那么人生的秋季那些曾被我们“热爱”的事情也会纷纷落去。不管我们曾是多么繁花似锦，最终我们都将归入秋季萧瑟的饱满。那时候，我们只剩下一件自己心意忠爱的事情——无怨无悔地热爱它，陪伴它，守候它，直到生命的尽头。

    反而这时候，我才觉得：这才是幸福的起点。

吠声

    每个人都想长寿，我也想。记得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说，他们想活得更久点是想多看看这个越来越美好的世界——受了一辈子累，享享福。爸爸妈妈大致也是这样。当然，他们还想看到自己更多的孩子也过这样美好的生活。

    我也想活得更久些，但前提却并不是这样。我觉得生命就是一股能量，一堆柴火，我的也很朴素的念想是，想让这能量和柴火能燃得更久些。从幼小到成年，我们用自己亲身的经历、苦痛，用岁月的磨砺，积聚了一些能量，而这些能量最终是要释放和归还给这个在各方面养育过我们的世界。我想释放和归还的多点。这是我关于人生的简单的价值取向。

    具体的，我不清楚和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这样想像人生的，但这样取向前行让我更加舒心和快乐，也觉得幸福。或许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是捆细小的干棒、柴火，它追求燃烧而不是腐烂。而且，或许我们已经越来越感知到——之所以用“它”是真的，它好像真的不仅仅属于你。或者是你属于它。我属于它。我必须必然去那样完成我的干棒的人生。有时候，这没多么欢喜，却很欣然。

    忽想起今年比去年少了很多独自的感受，这是生命岁月的一种缺失。这种缺失只要你去深入一头狮子的内在就会懂得——它属于草原却要跟随马戏团到处演出。它活着，它是狮子，但它不在草原。

吠声

    不管在哪里，以何种方式——我必须尝试书写，就像今夜的雨书写天空。没有“什么都不做”这回事情。你必须做，为一件事情开头，然后是永无休止的另一些无头无尾的事情。刚才我还在为开始的事情后悔，现在它终于结束了。或者暂告一段落。我必须另起一行开始新的俯首。时间总在彼此抢占，反复挤压，叠加。我们必须呼吸自由空气才能真正成长，成长出真正新的东西。我曾羡慕土地，它能长出几乎所有东西。其实，我也应该羡慕白天、黑夜、雨和空气。没有它们也许土地没这么神奇，美妙。我也应该羡慕人，它几乎能做出所有事情。当然他们要到美好里去才行。

    但一切都不是骄傲。这所有的一切确实没什么可骄傲的。它们只属于运动、静止和形式。书写意义是最多余的事情。我们倒可以书写忏悔，为我们做过的那些黑暗的事情。白天洒满阳光，黑夜并不繁殖黑暗和残忍。残忍，魔鬼跌入地狱前的最后嘴脸。

吠声

    我同时开始看四五本书。它们都是我打开的，它们都朝向我。还有工作和生活，它们有好几份，分布在不同的场域。它们都向我敞开，我都扑向它们。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一滩泥，需要弥合这些分界割裂的景致。我的身体奔波在这些不同的地方，眼睛、腿脚、手和嘴。我相信我能做到才这样做。我相信不管朝向多少场域，那都发乎我唯一的原点——心。我用一个心灵和这所有的场域对话，它们就有弥合的可能。有弥合的那一天。

    我不确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决定回到原点，不再伤害和割裂吾心。当自我身心消散，一切都变得无法收拾。荒唐没有底限，那是我们在深渊下坠的时刻。但好在有某种力量——“似乎决定要让我们从这幻象的深渊中醒过来。它不断地提供各种能够动摇我们希望与期待的处境，就是为了要帮助我们重新张开双眼，要我们如实地看待我们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它让我们看到我们四分五裂之后的残留，它让我们看到无尽的苍白，让我们张开双眼重新寻找我们自己的原点。它让我们看到，只有我们的心永远无法粉碎，它只是易于被我们掩盖和忘记。如果看见才是爱，那么它的使命首先是让我们看见它。它永远与那“某种力量”在一起。它们是一体，所有的割裂都是徒劳，都是自制的痛苦的游戏。——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它只不过是要告诉我们：我们（包括它们）是一体。

    我坚信，这不是真理，是事实。

吠声

    我越来越简单的生活，但事情恰恰好像还不是这样。恍然之间，一个不经意的时候，也是在读了那些书之后，我猛然发现，原来——我们一直有某种更深层次的情绪。现在的我像个风筝，这个过去某个时候甚至很久远的情绪就是那只紧握线的手。现在的我的某些难以控制的情绪，是过去的我在某个时候的情绪放飞的结果。我从没脱离那儿，它一直在衍生。过去的那一情绪从未真正消融。我从未和那时候的情绪和解。一种新生还没有完全成形。

    比如前几天十五的时候，我因工作没能回家给爷爷奶奶上坟，这个时候他两位老人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不是害怕，是心存的某种愧疚。这种情绪当时是不起眼的，有看起来因工作在身的充足的理由。虽然微乎其微，我自己都不曾有多么意识和察觉，但那是那一刻的我内心闪过的一个小小的真实的火花。它延续到现在，甚至更久。还有甚至，今晚或者在以后的某个晚上，我会做一个与他们会面的梦。

    真实的。我说是“真实的”。生活里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你看上去并没多么在意自己的某丝零星闪过的情绪。但只要是真的，发乎真心的，它就有能量追我们很久，很久。有些还至死不渝。这真的很神奇。你怎么也忘不掉很多年前一张擦肩而过的面孔，一棵石缝里的小草，一只偶遇的小狗，一种味道，一片午后的阳光，一种伤痛……为什么它们构成我们人生记忆的珍珠（即便有些是黑色的）？我想，不管是悲是喜，那都是我们动了真心真感情，动了我们最纯的心最真的情。即便是害怕和恐惧，忧伤、懊悔和愤怒。真的永远是真的，它一直在提醒我们好好面对。假的永远是假的，会自然地消散在岁月的轻风里。

    我们此生所有的努力也许就是为着与那些我们真的情绪和记忆和解。而那些假的，永远是我们的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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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必要》

      不管有多少制约和限制，我觉得：我们依然可以做好很多事情。即使在这暗黑的夜里，我们依然可以做充满光明的事情。而且这看起来和实际做起来是毫无限制和制约的。我们不可停止和放缓哪怕在灰暗和潮湿环境里走向阳光的努力和脚步。

     我们已经长大，且依然追求成长。我们寻找创伤的源头不是为了更加受伤和加深怨恨，而是为的看清当时萌生怨恨的那个错误路径和心态基本面。就像夏天的晚上我们被一个闷雷惊吓了，我们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依然会重复这个惊吓，我们追根溯源地了解这个惊吓并不是为了去加深这个惊吓，也不是为了去消灭那个闷雷。当我们真正了解了，就会有“不过如此”的轻松和释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即使闷雷再次上门，那也“不过如此”。这就是我们需要回到过去，回到童年，回到创伤始发地去再认识它的价值和必要。

吠声

我不在这儿

    从我自身来讲，我并不需要一个名字。大名小名乳名什么都不需要。其他莫须有的称呼更是如此。在很小的时候我会因为看到墓碑上的“无名氏”而伤悲，现在却觉得那真是件爽快和带劲的事情。

    名字是用来指称的，而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么指称。指称别人或被别人指称。甚至称谓的你我他她我都已经在混用。因为，你我他她本来是分不开的，非要去分得清楚那却是违背了什么大道，割裂了“一”似的。如果你足够仔细就会发现目前我混乱的这一面。我被称作什么都没什么不可以的，猪狗猫都可以，最好什么都不叫，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说与我就行。

    最终我们必须是虚空。把自己的“实体”归于到“一”的大虚空里去。而现在我就想去接近和体验那种“不在这个世界上的”那种虚空。我在这儿像不在一样。我不在那儿却又像在那儿似的那么隐约。在与不在，不是你想我想在就在。那是另外一些人对你我的一种感受。他感受感觉到你在，你就无处不在。她感觉感受不到你，你整天在她面前晃悠一万遍也等于不在。形同虚设。也确实虚设。

    我相信前者才是一种美好的状态。这种美好不仅是对自己的，也是对别人的。是完全相通的美好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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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 点

    他终于只身飞往远处。在一个陌生的新的地方。确实，在很多时候，陌生产生吸引，构成别样的诱惑。熟悉、温暖，有时候可能是那在套在脖子上被捂热的枷锁。希望有时候在别处闪烁，非要去到那里才能找见。也或许，那本是自由的另一张脸。

    这并不是一场冒险的试验。只有真正的信任才能产生勇敢。这还是完整的崭新的一天。但很多事情已经完全不同。惟有坦诚的脚步相伴才能画出生命清晰的轮廓线。我一直都是祝福，祝福用心踏出灵魂的平坦。

    夜滑向深处。虫鸣长贯。家乡的味道在秋的渐进中趋于浓烈。体验。我们都正在经受新的体验。新的体验一点点注进信念。一只大鸟的翅膀在远方的夜空不停地扑闪。新鲜的空气还不适应你的肺部，肺也感觉有些陌生。不同的量子交换，辗转。一定会有新的性格蜕变。空间的拐点已经成形，我看不见拐点那边的你的身影，唯有信念相连。

吠声

我们记存的那部分

    在别人放弃我们之前，其实，放弃我们最多的却是我们自己。想想有多少美好的事情我们没有坚持做下来。这也就是说，并不是我们没有遇到美好的事，美好的人，是我们对那些事那些人热爱的不够。对自己热爱的不够深切。

    我们总滑向事情的反面。站在自己反对的丑的一列。或者，我们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这之间摇摆。我们是钟表里的摆。只是“摆”。不完整的那部分。到最后也是不完整的那部分。

    所有物质、权力、声誉和所谓文明……这些外在的东西，带给我们的总和也只过是那些转瞬即逝的体验。对，文明也是外在的。好像只有体验是内在的。这内在的东西就像“心”。它根本不是我们说起它时我们的手指向胸口的那个地方。它在我们体内，但我们却无法感知到它究竟在哪里。

    体验是什么？我们体验过吗？或许整个自然和宇宙也只是上帝和所谓“道”的一种体验而已。我们在很小不懂事的时候就会体验（虽然那是一种即使现在也无法用言语描述清楚的存在）。甚至在子宫里，在我们还是一个卵子、精子时就会体验……我们是带着体验存在的。种子、树、蚁、狮虎兽，也都是带着体验而来，而生而亡的。生命和形体看似可以消亡，但体验作为真正的道的一部分将永存。

吠声

没有别的……

    一天又在不经意过去。从开始到完全的结束，恍然间竟像划了根火柴那么短。短得我们还来不及把它细细详端。人生亦如此不堪。该留下什么，能留下什么，有什么值得再多看一眼？这倒是有趣的回旋。生命的确实是什么也抓不住的，也因此——它要逼迫地告诉我们的仅仅是“体验”。我们步入河流，是我们在体验河流，还是河流在体验我们？在那种叫“鱼疗”的玩意儿里，也分不清是我们在体验那些小鱼的叮咬，还它们根本也只是在跟我们嬉戏。也许从开始这个世界就是相互和一体的。我们彼此相视彼此感知彼此体验。我们来时和去时，以及那真正的过程里留下的都是这些。

    有时候并不是我非要去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但这些事情会自动地跳出来。就像一些我们没有准备的遭遇事件。窗外的虫鸣真的厉害，它竟穿透了双层真空玻璃跑了进来。它们在这秋夜里怒放着生命的歌唱。我和它们无法实现完全的理解，只是这种理解好像一直存在一种可以无限接近的诱惑。我们本可以彼此关照，爱慕着穿越这段生命旅程收获些许灵动的美好体验。这是生命所能获得的最大馈赠和眷恋。